最终,伊迪亚还是将来意不明的少女请进了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娜可,‘娜可.「菲尼克斯」.德雷克’。阿尔比恩王室授衔的魔导骑士会将自己的‘称号’作为中间名,所以你叫我‘娜可’或者‘菲尼克斯’都可以。”
“‘Phoenix’,古如尼文的‘凤凰’?”
“没错,虽然这个称号是从别人那里继承来的,但也能够说明我的天才资质了。”
“好好好,天才魔法师‘娜可’小姐,能劳烦告诉我,你到底是有何事前来叨扰?”
“对你感兴趣呗。”
娜可在伊迪亚家的客厅里踱着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间面积虽小,却被伊迪亚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屋。
“我在闲逛的路上遇到一点趣事,听说这座百余年间一成不变的小岛上还有一位无师自通的魔法师。无论是发掘一块璞玉,还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来看一眼于公于私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作为一位自称的大商人,你抖老底的话术和交涉技巧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交涉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嘛。我是确信小岛上深居简出的死宅魔法师少女肯定不会喜欢油腻商人的陈词滥调,才会用同龄人的方式跟你做‘第一次接触’。”
“那你觉得自己的接触效果如何?”
伊迪亚将刚刚倒好的一杯热茶递给对方。似乎是出于对见面时的那句“土神仙”的不满,她有意无意地没有提醒对方杯子的温度。
但将茶杯拿在手里的娜可面不改色,将那还在冒着白烟的热茶抵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也许真的是一块宝玉也说不定。”
“这又是在说我吗?”
“谁知道呢?”
娜可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放下茶杯,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似的笑意,让伊迪亚终于对眼前的少女有了一点油嘴滑舌的商人印象。
“告诉我,伊迪亚小姐,你刚刚见面时确实是说了我是‘在镇上用了魔法的人’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受到的。刚刚起床的时候,通向我家所在山顶的这条小山道上,有隐晦的魔力波动。”
“仅仅是魔力波动?”
“当然不是,岛上和附近海中的魔物有时也会释放魔力。但我感受到了你构建术式时所调用魔力的形式和强度。”
“构建术式时所调用魔力的形式和强度?”
重复了一遍伊迪亚的原话,娜可眯起眼睛,红色的竖瞳将视线集中在伊迪亚身上:
“也就是说,你在相隔超过百米的距离上,感应并反推出了我所使用的术式?”
“感应是没错,反推术式倒是还做不到,距离太远、魔力波动也太小,而且你构建术式和咏唱的速度太快了。”
伊迪亚摇了摇头。娜可脸上不动声色,眼神却缓和了一些,谁知对方还没有说完:
“但我知道你用的是什么——「能质转换」,被认为是火系魔法之根源的顶级技术,从强度、范围和转换物来看,我猜你要么是在给自己补皮靴,要么是帮人治伤了吧?”
“...真是出乎预料。”
将带着手套的右手抵在下巴上,娜可再次用审视的神情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得对方有些不耐烦起来:
“所以你问完了吗?如果完了的话,我今天还要去一趟镇上。”
“那不影响,我跟你一块去。你是要去看我们运来的货物吧?跟我一起的话...”
“在这之前,我要先去找人,然后吃午饭。”
“好啊,我帮你找,午饭的话那就盛情难却了。不过你们这里茶的味道不错,而且都这个点了,我个人建议还是直接整下午茶吧。”
“...你似乎不太能听得懂别人礼貌送客的暗示啊,大商人小姐?”
伊迪亚现在意识到,自己对于这家伙的第一印象果然还是出了点差错。对方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毫无一点商人该有的模样,但那死皮赖脸的德行却真的跟牛皮糖般的推销员一样,甩都甩不掉。
在几次试图送客无果之后,考虑到对方其实完全有实力强迫自己达成那尚不明了的目的,伊迪亚也就只好放任这个至少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当自己的跟屁虫。
“所以你要找谁?”
“我家的两个...应该说是租客,虽然从来不给房钱,但也帮我打理家务。现在她们应该在后院的塔里睡懒觉。”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的样子,父母不在家吗?”
“你莫不是阿尔比恩派来查户口的?我记得威吉鲁是中立领土,可不是王国的殖民地。”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或许是平时也没有机会跟镇上熟识的人们倾诉这些,眼下一位来自远方的同龄人在眼前,伊迪亚还是松了口:
“我从没见过父亲,关于他的姓名和长相也没有任何记忆或者资料留下来。而母亲在我8岁那年出远门了。”
“啊,抱歉,这话题确实有点...”
“没什么,母亲在临走前很坚定地告诉我,她并不是打算抛弃我,只是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需要出一趟很远很远的差...我还有一个‘姐姐’住在阿尔比恩,虽然没有血缘,但却是近似表亲的关系,她会经常给我写信和寄送来自大陆的物件。”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小屋的后门出来,走进伊迪亚家的后院。
伊迪亚的小屋在岛中央山体的山顶,虽然是一片不小的空地,但终归还是因为离海岸和小镇的中心太远,只有她一户住在这里。
“不过你所说的‘后院的塔’原来是这座...这不就是岛上的灯塔吗?”
“没错,所以我姑且也算是这座塔的守塔人。”
推开白色塔身底部那扇因老旧而嘎嘎作响的木门,伊迪亚俯身钻进塔中:
“门口附近的地板一直都有点松动,你自己小心。”
娜可站在门外,伸着鼻子仔细嗅了嗅,发现意外地没有自己预想中难闻的霉味,反倒有一股奇异的书卷笔墨香气。
她狐疑地跟着俯身——主要是为了不让帽子撞到门框——钻进了塔里,脚下松动的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塔内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