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两人一直聊到金月快要落下,红月即将升起。
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讨论了有关现状的话题外,其余的时间则只是在闲聊。而伊迪亚也对露娜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从她对话题的喜好和言辞来看,伊迪亚意识到曾经的露娜或许也是一个像自己一样,天真而普通的少女。虽然贵为公主,但在家境之外,心境却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被人当作花瓶而时常感到自卑。
而如今的她,更是在各种残酷现实的打几下而变得非常悲观。一夜之间从掌上明珠沦落为见不得光的通缉犯,又成为所谓复国主义者们眼中的精神领袖...
事实上在露娜自己看来,那些复国者们其实也只是利用她身为王室成员的名分,自己并没有什么统御大局的才能,只是寄居在那些人的庇护下,依然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瓶而已。
就连前来与娜可谈判的任务,其实都是她自己设法争取来的,而结果证明自己的确无能至极,还差点把小命也给丢了。
就在露娜再一次因为自卑感的侵袭而沉默下来时,房门被人打开,门口传来娜可的脚步声。
对方这次出门时间不短,而且在进门见到两人时,脸上带着略显凝重的表情。
“我让目前在岸上的船员们和本地的德雷克商会情报网打探了一下,得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她看向床上的露娜,斟酌了一下后说道:
“恐怕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不能放你回去了,公主殿下。”
“为什么?”
“因为雇佣「罗慕伦帝国情报局」的暗杀者来刺杀你的人,就是你背后的复国主义者。”
听到这个消息,露娜那灰蓝色的眼眸很明显地动摇了。表情先是震惊,但很快归于平静,最后变成自嘲式的苦笑:
“原来如此...放我出来和你谈判,其实也只是为了不在其他同僚面前公然刺杀而设下的骗局吗?”
“似乎是因为共和国政府手上掌握的有关那座高塔的资料,复国者们认为比起你个人的价值,你被敌人抓走后泄露高塔机密的风险更大一些...虽然他们好像也对那个秘密的本质并不清楚,但那些家伙似乎打算在你死后直接高举‘为公主复仇’的大旗,向共和国政府发动直接的反叛。”
“也就是说这里要打仗了吗?”
伊迪亚立刻显得有些不安,而娜可却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
“既然我都能打探到,那共和国的情报网肯定也知道,只是还不清楚反叛者的具体位置和计划而已。城内的戒严估计会在明天早晨之前扩大到全城范围,而港口那边甚至已经在对一些本国所属的船只进行搜查了。”
“娜可的船队那边没问题吗?”
“我量共和国的那帮草包姑且还不敢轻易踏上一艘阿尔比恩王国德雷克家族所属的武装商船。只不过我还是让巴克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尽可能配合,不要起任何冲突,船员们也在刚才被召回了。”
“你们要离开这座城市吗?”
露娜似乎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一些,对娜可问道。
“事态暂时还没到非走不可的程度,至少要等到伊迪亚的新衣服送来。只不过事到如今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对我们还是对你都一样。救人救到底,你要是想逃亡的话我还是可以让你搭个顺风车的。”
“谢谢,不过还是算了,我下不了离开故土、自此流亡海外的决心。”
“如你所愿,只不过等我们走了,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撂下露娜一个人坐在那低着头沉默,娜可走到窗边去眺望着陷入黑暗中的城市。街头巷尾不时亮起的探照灯和警笛声,都在预示着此地即将迎来一场风雨。
“娜可...你真的不再劝劝她吗?”
伊迪亚走到娜可旁边,小声说道。
“怎么劝?把她绑走吗?”
“但要是把她留在这里的话...”
“肯定会死,而且会很惨,复国者一旦发现她还活着,绝对会重演一遍之前的操作。比起这种下场,被共和国抓去的结局可能还要好上不少。”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我们好不容易才救了她不是吗?”
“我已经说了救人救到底,只不过那也是要看她个人意愿的。而且你以为,帮一个这么重要的逃犯偷渡是多么简单的事?”
两人的争论最终以无果收场,娜可显然并不冷血,只是权衡利弊认为既然对方不想走,自己要背负的风险也小很多。
既然这样,伊迪亚觉得自己就只能从露娜本人身上找突破口了。
只不过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说服露娜跟自己一块走的时候,对方却先开口了:
“两位,我有一个请求,算是请你们帮我最后一个忙。”
“你说?”
“把我送到王宫...现在共和国的总统府去,交给新政府的人。”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比起声音惊讶的伊迪亚,娜可的态度就要淡定得多。
“我想知道,让我的父母和王立科学院的学者们为之牺牲、让那些复国者们宁可刺杀我也要守护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所以你就要把自己送上门去吗?你这不是让你父母的牺牲付之东流吗?”
“不会的。我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梯也尔把我抓去最终也得不到什么,但我却可以查清他们究竟想从那座高塔中知道什么。”
“就算如此,你最后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总比活在无能的阴影之下,被曾经信任的人刺杀的结局要好。我想要一个答案,仅此而已。”
伊迪亚明显在这件事上持相反态度,至少她不希望露娜去送死。但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娜可就点头同意了:
“好,这不是什么难事,我答应你。”
“喂,娜可...”
“不过在那之前...”
娜可突然伸手朝后扫在伊迪亚身上,将猝不及防的她推倒在地,还以为对方是不想让自己插嘴才这么粗鲁,伊迪亚本还有些生气,却看到面前的娜可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本应放在远处墙角的法杖,对着一侧墙壁面露戒备。
“我们还有一点小麻烦要解决。”
“什...哇啊!”
电光火石之间,墙壁上突然爆开一个大洞,碎石和家具内饰的残片瞬间席卷房间。伊迪亚眼看着一块带着钢筋的墙体碎片朝自己额头飞来,然后在距离眉心不到半米的位置被一块玻璃状的红色六边形给阻挡了下来。
关键时刻,娜可及时展开了魔法结界,保住了房间里包括两只正在呜哇乱叫的灵兽在内的所有人。
火系魔法的防御结界并非以对动能的防御能力著称,但却能极为有效地抵挡化学能伤害——比如破墙炸药,而顺手挡下动能破片以娜可的水平来说其实也不在话下。
炸药显然是在隔壁房间的墙体上安放,但威力却远超爆破一堵墙面的程度。如果房间里的是四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这会估计已经让冲击波和碎片炸得不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