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和永不停歇的人的声音。
这里是歌舞伎町，而我，是牛郎。
饱受诟病的职业，但我除了这张还算能看的脸和擅长引诱女人的心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了。
夜间才会向成年人敞开的大门，现在依旧紧锁着。
“我说宏介，你看这个～”
与我关系不错的春日靠过来，给我展示手机上不知名新闻网站的其中一行字。
“近日，地下偶像「pumi酱」爆出未成年吸烟丑闻。”
配图上的少女在偶像中也算是偏瘦的身形弥补了她那要成为地上偶像还有些底气不足的五官，拿着烟的葱白手指上还粘着一点绯红的唇彩。她的睫毛很长但还不至于让人看不清那双精致杏眼中的动摇——那浅棕色的眸子中有某种和我一样的东西，但我叫不出它的名字。
“似乎是因为根本没有多少粉丝所以没有被炎上呢。”翻到评论区的我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话说你给我看这个是要?”
抬起头的瞬间，春日带着猫见到老鼠一般表情的帅脸映入我的眼帘。“要不要赌一把，赌pumi今晚会来歌舞伎町找牛郎？”
“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会来？”
“我根本不觉得她会来啊，所以只和你这好哥们赌——还有赖账的机会，嘿嘿！”
我有些无语。这家伙总是这样，明明十拿九稳的事却还要装出一副没信心的样子惹人上钩。
“不赌。”
“拜托了！！我可以给你学猫叫听！”
“我不吃这套。我记得你有个客人喜欢你撒娇，那还是用在她身上吧。”
“喂喂，别提那个老肥婆了，我和你说啊……”
聊着聊着就到了开业时间，春日最终也没说动我和他去找那个pumi酱。
说也奇怪，与我联系密切的常客今日都没来，随便聊的几个单身客人也都态度冷淡，这大概就是时运不济吧。
我百无聊赖地趁店长不注意坐在卡座上休息，没有特别看着什么的眼球只是为了让我感知到它的存在而工作着。
啊，门口有人进来了。
刚刚进入的少女很明显是第一次来——无论是灵敏地活动着的眼球还是故作稳健的步子都将这点暴露无遗。这是个机会，我随手写了张名片打算主动出击，却在走向她的时候被打乱了计划——
pumi酱。是她。
这位只能说是夹在可爱与漂亮之间的少女穿着一件地雷系的露肩粉色衬衫，我似乎在不止一个客人身上看见过同款。她为此搭配了一件黑色的双层短裙，也是店内就能见到不少的常规搭配。明明是偶像，出现在大都会的繁华街内最火爆的店里却激不起一点火花，甚至大概没人听说过的pumi酱。
我的视力很好，看到了她手中没来得及收起的身份证上的姓名，三上莉香（mikami rika）。
很可爱的名字，但如果出现次数太多也就成了一种敷衍。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店内有人大声叫出rika这两个音节那至少会有五六个女生回头。
与她不期而遇的惊奇与莫名其妙败给春日的不屈使我的步伐偏转了一下，刚刚缓过神来时她却出乎我意料地主动迎了上来。
“呐，既然想赚我的钱就坚定点走过来啊。”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西服袖子走向我刚刚坐的地方拿起菜单随便点了个不算贵的酒。
“你知道那个偶像pumi酱么？”预想内的提问。刚刚的新闻还真是立了功，留住她之后要请春日吃烧鸟。
“当然，其实我一直关注着pumi酱——也就是你。我已经听说pumi酱吸烟的事了。”
她没有应答，继续看着我的眼睛。做牛郎的经验告诉我，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先手必胜，在她提出更多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之前，我选择了安抚战术。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我们都有需要发泄的时候不是么？五岁那年和家人吵架的我也曾扔掉过家里的肥皂作为报复呢。”
“是吗。”她的反应冷淡地有些出奇，抿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酒。
看着她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我深知自己现在不该开口，陪她喝就是了。她静静地坐着，抿酒的机械模样较之于游戏里的npc也不逞多让。
被她感染的我也专心致志地喝着酒，回过神发现她的眼睛正在看着远处开香槟塔的春日和他的客人。对她来说，这是很新奇的景色吧。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兴致，毕竟私交再怎么好我和春日也是竞争关系啊。
“那个女客人大概都比我有名吧。”她没来由地发了句牢骚。大概是人类的共性，心情不好时总会对无关的他人展现出恶意。
“说什么，她除了钱以外完全没有能比得上pumi酱你的啊。和那种人比不是拉低自己吗。”
“但是我做了这么多，也比不上这些富二代不是么。”她拿起酒杯才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招手唤来服务员又点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向我。
“说起来你还真是温柔啊pumi酱，居然也点了我的份吗。”我自然地拿起酒杯抿了口后放回去，算是礼貌。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这次她没有喝，只是用汤匙摇晃着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你不喝么？”
“其实我干这行也没有很久，所以……酒量不太好……我真不想在偶像的面前表现出失态的一面啊。”我故作扭捏地抿了抿唇，用余光观察着她的神色。
“我，很失败吧？”她没有应答我而是换了个话题又补充道，“无论是作为偶像还是作为人。”
这样的话语我听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从偶像的嘴里听到。“我之前曾听一位歌手说过，人们的喜欢是一种暴力，而偶像则要一直承受这种暴力。虽然我在pumi酱之前几乎没太见过其他偶像，但确实是非常辛苦呢。”
“是大森靖子！”少女突然的雀跃吓了我一跳。“我特别喜欢她的，原来你也知道么？”
“我记得你好像翻唱过她的歌曲。”
“对对，水蓝色诅咒！歌词和作曲都很优秀吧！”
“我想听pumi酱唱一遍。这份请求不是以牛郎的身份，而是由粉丝的身份提出的。”
“真的么！”她突如其来的雀跃让我有了点信心，我连忙乘胜追击。
“🎶还差一点点，就在我身边。直到找到想看的漫画……”
她轻声哼唱着，轻柔甜美却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流淌在空气中，在周围嘈杂的人声乐声中竟如此鲜明又如此动听，仿若天使所吟唱的圣歌。不怯于表现自己倒是当偶像的一个有利因素，但日本这样的人可太多了，不足以让她杀出重围，登上更大的舞台。
她一直唱着，直到我发现不对——她似乎喝醉了，并且还在往嘴里灌酒。
没办法，我只好趁着pumi酱还有意识将她带离，幸亏她还知道结账。结完账后我为她打了个车，交代好司机后把名片卷在五百日元的打车费里塞给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