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荼不顾一切冲出大楼,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艳阳高照,刚刚放学没多久,学校里面都是刚从教室出来的学生,一大群学生涌向了校门,阿荼只好在校门口里,伸头往里面张望。
这时候阿荼发现了一直阴着脸的小阎罗和一个双马尾小女孩一起走出来,于是拦住了他们问:“有见到艾沐吗?”
小女孩抬起头,清澈的双眼望了一眼阿荼,然后摇摇头,那双马尾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看到她呀。”
小阎罗倒是别过头,小声回答:“我也没看到她的人。”见小阎罗神色恍惚,阿荼赶忙拉过小阎罗到一边,再一次问:“你找过她了吗?”小阎罗瞄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小女孩,不自然地说:“我没找到……我下课的时候,找遍学校都没有找到她。好像她消失了一样。”
“怎么回事!”
阿荼着急地掏出了扳指给小阎罗看,小阎罗一看那扳指,灵光一闪,赶忙转身就跑。“等下!”阿荼赶快拔腿跟上去。
小阎罗一把推开心理辅导室的门,刚才怎么找都没发现,他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最开始去的,不就是心理辅导室吗!这时候那个女老师正抱着一个人走进里面,阿荼扶了扶眼镜仔细一看,女老师的怀里就是昏睡过去的艾沐!
那女老师慌忙放下艾沐轻飘飘的身体,转过身冲过来一把关上门,把小阎罗关在外面锁好门,转过来怒吼:“好呀,看来你非得坏我好事!”
小阎罗着急地拍着门大喊:“阿荼小心!里面的那家伙不容易对付!”
女老师望着阿荼,取出一个香包往地下奋力一掷,随之腾出大量粉尘,原本穿着职业装的女老师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扎着发髻的黑裙美女,一袭古色古香的黑色古装纱裙更是衬出她姣好的身材。
“休怪老身不客气了!”
她举起一杯茶扔向了阿荼,阿荼举起手臂挡住了,那茶杯连同茶一起打翻在地,发出了响亮的声音。门外传出了小阎罗的话:“小心她的茶!”
“为什么!要带走艾沐!”阿荼握紧了手里的学生椅厉声质问。她一甩云髻,抱住了艾沐小小的身躯:“因为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她抬起头瞪着阿荼:“只要你忘记她的事情,老身就饶你一命!否则,老身要提前送你去奈何桥上了!”
阿荼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哼,这么久了什么鬼怪没见过,还会怕你么!他也不顾那么多了,大喊:“行了,老妖婆,快放开艾沐!”
“什!”美女气得脸色难看许多,她浑身颤抖着问:“你居然还知道老身是谁?”他望着地上那散发青烟的茶,心里明白了几分。
“不就是奈何桥边卖孟婆汤的孟婆吗?”
“不要叫我孟婆!老身貌美如花,怎可以婆相称!”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气得手臂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已经被气昏头了,甩了几下衣袖,顿时这里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平原,四处散发着尸体的恶臭,远处还有大片的红色花田,阿荼看到这场景,觉得一阵眩晕涌了上来。他的腿不自觉地跪下来。
身边阴森的微风仿佛一只只手,把他的体力悄然带走,意识,也似乎一点点地离开身体了。
阿荼无力地低下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扳指已经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不管怎么样都要叫醒她!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艾沐!
再不救她,她就要被带回去了!
被带回去的话,她会死的——
他握紧了手,奋力喊出了艾沐的名字,那扳指发出了淡淡的绿色光芒。孟婆怀里的艾沐没有睁开眼睛,可大团的黑雾猛地包围住孟婆和艾沐,孟婆愣住了,她抬起手挡住了那些黑雾:“怎么回事!”
这时候门被猛地打开,小阎罗举着阴令笏缓缓走进来,同时巨大的狼冲出了那直逼天花板的黑雾,怒吼着扑向了孟婆,撕咬几下后,按住了奋力挣扎的她。她来不及抵抗,一下子被巨狼按到在地发出了惨叫。
“给噬灵兽灌忘忧茶,有什么后果,你不是最清楚了?”
小阎罗面无表情地望着衣服被艾沐撕扯烂的她。此时的孟婆,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大片肌肤裸露出来,相当狼狈,可阿荼无心留意这份春光乍泄的景象,阿荼跌跌撞撞地跑向巨狼,巨狼也扑向了阿荼,小阎罗大声提醒他:“小心!”
阿荼只是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那头巨狼的头,黑雾顿时消散了,只剩下一个脸色疲惫的小女孩。艾沐轻轻地靠在阿荼的身边,露出疲惫的微笑。
孟婆愣愣地坐在原地:“怎么……回事?凡人竟然有灵契器?”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阿荼和艾沐,又看了看满脸严肃的小阎罗,看到阴令笏,她一下脸色煞白跪倒在地。
“小人知错!小人不知道阎罗王大人也在!多有冒犯,请、请大人恕罪!”
小阎罗无奈地望了一眼那遥远的花田,盯着孟婆说:“算了,反正只有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知道,我也不想说处罚什么的。只不过,”他指了指艾沐,继续说道:“那丫头,现在还不能带回去酆都。”
孟婆迟疑地望着艾沐,支支吾吾地说:“可……她,她是那位大人……”
小阎罗竖起眉毛,瞪了她一眼:“嗯?”
她打了个激灵,再次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不,小人不敢多言什么!”艾沐扶着额头说喝了茶头晕,阿荼把她背起来,问:“那她喝的茶,怎么办?”
既然忘忧茶跟孟婆汤效果差不多,那她喝了会怎么样?小阎罗望着满脸通红,扯着外套套在身上的孟婆,不怀好意地瞪着:“孟婆,解药呢?”
孟婆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解药!噬灵兽喝了顶多衰弱几天!我没料到她还不是人灵啊!至于正常人,喝了也就忘记这一天的事情!所以回去休息几天就好!”
小阎罗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挥了挥手,把这幻象撤掉后,让阿荼带艾沐回去。阿荼瞄了一眼红着脸的孟婆和小阎罗,担心地说:“可是墨辛看不到你回去,会把整个小学掀翻的。”“我有分寸!你回去吧!”
等阿荼慢吞吞地带上门,小阎罗也收起了阴令笏。
“那位大人,为何急着见艾沐?甚至让你亲自过来带走她?”他问。
“因为……‘判官笔’下落不明,既然,既然跟那小丫头有关,我想她肯定有线索……”她说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太肯定地回答。
小阎罗扶着下巴,凝望着窗外的阳光。
为什么居然会找到她?为什么那位大人认为她的身上有线索?等等,不是别人,是让孟婆亲自来,难道孟婆还记得艾沐?
“那,你还记得艾沐上一次轮回的事情?”
孟婆低下头,“小人不太记得,但是,她喝了忘忧茶,可能会再次记起来。”
人死后化作的鬼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生前的所有事情,安心去投胎转世。孟婆就是负责提供孟婆汤的人,可没有人知道,如果是噬灵兽喝了,会发生什么事。更没有人知道,如果是噬灵兽变成的人,喝了会发生什么事。
是可能恢复残缺的记忆,还是再次忘记?
连孟婆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小阎罗望着衣冠不整的孟婆:“好了,剩下的,我会慢慢调查的。不过,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不然传出去就不好了。幸好现在放学了。”
“啊!噫啊!——大人你!!讨厌!快出去!”
被轰出去的小阎罗无奈地吐槽:“都老太婆了,谁想看啊。”
“我、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具完美的肉身!岂能!岂能!”
心理辅导室里传来女性慌张的叫声。
艾沐无力地趴在阿荼的后背上,太阳光有点猛,她反而有点晕乎乎的,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可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一个小女孩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哭着,裸着的双腿冻得通红,艰难地往前跑着,似乎在追着什么。
那小女孩痛苦的哭喊,让她的心也揪紧起来。
“爸、爸爸!”
她忍不住也叫了出来。阿荼以为是喝了茶的副作用,用力往上托了托她的身子。“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不,不是……阿荼……好累。”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意识在刺眼的阳光中飘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