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阿荼仔细地浏览了一遍艾沐递上的灰色通知单，因为教育局要求他们统一换新校服，所以明天的量身会特别仔细。上面还画了好几款示意图，款式示意图下还有个圈圈，让家长投票打勾。
不过，艾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铁青着脸浑身颤抖。
阿荼奇怪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而且似乎因为艾沐害怕的心情也影响到柳橙，柳橙也窝在那个破旧的窝里不住发抖，低声呜咽。
他把目光投回手上的单子上，能换新的校服也挺好，起码比那运动服款式的有活力多了。尽管只是多定两套礼服而已，阿荼稍加思索之后，在衬衫和格子裙的那示意图下打了个勾。这个款式看上去就挺简单，又好看。
忽然艾沐惨叫着，躲在沙发后面。
“到底怎么了？”阿荼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艾沐好像特别害怕看到通知单？难道今天开学发生了什么？他只好用缓和的语气，蹲在艾沐面前说：“今天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艾沐摇摇头，但还是颤抖着。
她还记得那时候被迫赤裸着身子换衣服的情景，孟婆在那里兴奋地把衣服塞给她，静涟一本正经地扒掉她的睡衣，绣梨连拦都拦不住，就已经脱光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自己的身体，她是头一次知道不好意思的感觉。
很令人羞耻。
所以她一看到衬衣和格子裙，就忍不住想起了这画面。这更让她害怕了。
要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脱衣服，那、那多令人害羞啊！
“小阎罗说了什么？”阿荼继续问。
她还是摇头。
跟衣服有关的，除了学校的人，那就只剩下……那个cos狂魔兼萝莉控孟婆了？艾沐把头埋得更低了。阿荼的脑海里忽然记起，那晚艾沐去孟婆家参加睡衣派对的事情，该不会那天晚上，孟婆真的给艾沐穿衣服换了个爽吧？
一提到孟婆和衣服，艾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停止了颤抖窝在角落里。
“没事没事，只是校服，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啦。”阿荼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听可儿说，量身体也是要脱衣服的……”她难过地小声说。
原来是怕脱衣服？！
孟婆到底搞了什么鬼！阿荼在心里暗自骂了一通，继续说：“不，只是量一下尺寸，不会脱衣服的。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孟婆那样啦。”
艾沐仰起头小心地问：“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我敢打包票。”阿荼肯定地回答。但很快一通电话打断了他和艾沐的谈话，他只好赶快去接电话了。
第二天的课间，老师通知他们，工作人员来量尺寸了。在老师的指挥下，同学们乖乖地排队来到忙碌的小礼堂。小礼堂里摆了几张临时搬来的课桌椅，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正给剩下的同学测量尺寸，并在一张纸上记录下来。
“先从身高开始，同学们依次过去，听到工作人员说可以了就下来。”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答应：“是！”
先从男生们开始。艾沐探出半个身子，悄悄地望着。轮到小阎罗的时候，小阎罗犹豫了一下，才走到那个称上面站稳。艾沐看到他的身后，悄悄背着一只手，捏着的正是阴令笏。那木条真是格外显眼——但一般情况下，不让普通人看，是看不到的。
量身高的游标在距离小阎罗头顶几厘米处，停住了。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守在一边的女性工作人员用力压了压，见游标并没有压到头顶上，她以为是出错了，叫来好几个人再检查一下，又发现没问题。她让小阎罗重新站好，可还是没有压下去。小阎罗憋红着脸，似乎在憋气一样。
他们忙碌了几分钟后，让小阎罗下去，又叫了下一个男生脱下鞋子站上去。这一次，游标稳稳妥妥地压到了那个男生的头顶上。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注视着游标，看来不是仪器出问题，这样的话，只能让小阎罗等下再补量了。于是她跟班主任耳语了一阵，让小阎罗先到一边等着。小阎罗像是做了什么失败的事情一样，垂头丧气地站在小礼堂过道里。
轮到艾沐的时候，艾沐乖乖地站上去，工作人员记录完倒是惊讶了，小声地说了几句：“这丫头好轻，难道没吃饭？”
“哎哟，别管那么多！”
轻？
艾沐瞄了一眼落魄地站在一边的小阎罗，按工作人员的指挥伸开手臂。工作人员拿出一条白色的软尺，那软尺如同白色的蛇一样，听着人们的指挥，灵活地绕上艾沐的胸口和腰部、屁股，停下来就有数据了。随后，另一个工作人员赶快记录下读出来的数据。
厉害，难道软尺也是噬灵兽吗？艾沐还没见过这么灵活的尺子，能在人的身体上动来动去，还那么灵活，只有噬灵兽才能做到的吧？
虽然很想问问这是不是噬灵兽，但是艾沐忍住了。最后工作人员叫到下一个的时候，她小跑来到小阎罗面前。这时候另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艾沐定睛一看，那头黑发，那严厉的眼神，不就是孟婆吗？
她的好奇变成了一份警戒，小心地蹑手蹑脚来到小阎罗身后。他背对着艾沐，孟婆则是一脸严肃地责骂着什么。
“到底怎么了？”
她怕孟婆也抓她去试衣服，所以连说话都是特别小心的。孟婆没好气地说：“大人，我知道你没长高，可你也不能用阴令笏使诈！该多高就是多高！又不是不会长高的！”
哦，艾沐记起那停在半空的游标，和小阎罗手上的阴令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用阴令笏叫鬼把游标停住。”
可小阎罗不服气地瞄了一眼跟他差不多高的艾沐，争辩道：“我、我明明天天喝牛奶，跳绳的啊！就是没长高！反倒是她一下子就跟我一样高了！谁愿意被人看作小矮子啊！所以、所以才不想当班上最矮的家伙！”
孟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男生急什么！五年级就会长高的！又不差现在！”
“呜哇！人家才不想当小矮子啊！要被男生们看扁了！”小阎罗哭着嚷嚷，捂住脑袋低下了头。
“真是的，光会想些歪主意。”孟婆扭过头小声说道。
趁着小阎罗转过去，靠在墙上哭，艾沐学着别人那样，把手掌平伸过去，从头顶平伸到了小阎罗的耳朵上，碰到了他的头发。“跟他差不多高呢。你刚来那会，还没到他的耳边高，现在已经到了他的耳朵上了。”孟婆理所当然地说。
“我，果然长高了？”
“是啊。”
孟婆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瞪了一眼小阎罗，恶狠狠地吩咐他不准耍手段去量身后，离开了小礼堂的走廊。
绣梨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还挂着泪痕，哭哭啼啼的可儿。
“可儿怎么了？”艾沐问。
绣梨无可奈何地告诉她，可儿看上去似乎瘦了，可并没有瘦，一称体重反而比之前胖了，被男生们看到，都在笑她是个小肥猪。可儿被气到哭出来了，是绣梨去教训了那帮男生的。艾沐点点头同意了绣梨的说法：“男生真是可恶呢。”
可小阎罗还是捏着阴令笏不放，这回他要让小鬼推起自己的脚，让自己看上去长高！结果绣梨知道后，也狠狠地骂了他一通，还全程监督着他去补量身高。
“为什么女人都那么烦！”
小阎罗怒吼道。
艾沐无所谓地说：“可这是大人的不对，不过大人以后也会长高的啊。”
“我要的是现在！！”他怒气冲冲地把课本一股脑塞进书包，气愤地跑出了教室。
我长高的事情，让阎罗大人这么生气吗？艾沐愣愣地走出了教室，吃饭的时候艾沐仰起头，说出了今天小阎罗怎么在量身高的时候作弊的事情，阿荼正嚼着饭菜，冷不丁全都喷出来。
居然在这种地方，为了这种事情用召鬼帮自己“增高”？
这家伙果然跟他的外表一样幼稚吗？
可艾沐那双淡红的双眸注满了认真：“我长高，大人为什么受打击？”阿荼擦掉了桌上的饭菜，勉强笑起来：“因为男生不高，很让人看不起吧？尤其是，当身高都比不上经常跟自己玩的女生的时候。小男孩很看重面子的哦。”
面子？能吃的吗？
“以后就知道了。总之，长高了也是好事。”阿荼不经意间看了看她那有点不合身的裤子，原本长到遮过脚面的裤腿，现在已经能看到脚踝以上了。真的是长高了，看来以后要多一笔钱给她换新衣服了。
艾沐乖巧地坐回自己座位上，吃着碗里的香橙果酱拌饭。手上的手链链坠，发出淡淡的白色柔光。
成为完整的人灵后，她就真正地作为人成长起来了。
最先出现的征兆就是长高吧？阿荼记起孟婆提醒的话，站起身拿过一瓶儿童钙片，放在艾沐面前。
“以后早餐之后吃两颗这个。孟婆给的。”
钙片？艾沐好奇地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发出的响亮沙沙声让艾沐好奇起来。难道是沙子？“钙片不是沙子啦。总之吃完早餐，跟着水像吃药一样吃两颗，记住了啊。”
艾沐点点头，推开了碗，坐在那里摇着钙片瓶玩。玩累了，就在那里认真读着上面的说明。阿荼撑着脑袋怜爱地望着她灰色的小脑袋。
成长起来了呢，艾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