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小区出口,左拐一百五十米有一所宠物医院,叫阳阳宠物医院。这里对于真弥来说,熟悉得就跟家里一样。这一个月里,她天天都来这里。
白色到发亮的墙,大大小小的笼子里,不仅仅有狗,还有猫咪,或者别的宠物,虽然这里白天很热闹,宠物的各种叫声交织在一起,但是有的还会精神地叫几声,有的就已经只能趴在笼子里喘气了。
因为她的狗狗,白色的萨摩犬阿猫送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
她看着医生把阿猫放出来,阿猫身上的雪白的毛色越来越黄,也越没有精神。它走出来之后,就躺在真弥脚边了。
刚开始看到真弥探望它,还会叫几声,但现在,只能“呜呜”地叫着,蹭一蹭真弥的脚。医生说,狗狗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更何况它的关节炎比之前要严重了。
真弥紧紧抱着阿猫不如以前的身体,难过地摸着它的毛。
“阿猫……一定要好起来呀,妈妈还等着你回去呢。”她忍着哭声说。
这天下午,艾沐跟小阎罗放学回家,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一大群狗狗欢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艾沐想起了呆在家里的柳橙,她也好想带着柳橙出来遛一遛啊。然而,小阎罗却发现了走向小区出口反方向的真弥。那黝黑的背影,和马尾辫,被夕阳拉得长长的,相当显眼。
他正想叫住她,可真弥似乎在擦着脸的样子,径自走远了,小阎罗只好收回那好奇的眼神。
真弥看上去很伤心呢,说起来,小阎罗这才记起好久没看到真弥和她家的大狗狗出来玩了。小阎罗无意间跟艾沐一说,艾沐才觉得奇怪。上回去真弥家,没看到狗狗,也没有狗笼。有点可惜呢。
“真弥家的狗狗,是那条叫阿猫的白色大狗狗吧?”艾沐想了想,说。
到底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艾沐不经意地提起,阿荼告诉她,说真弥的狗狗病了,估计真弥去探望她的狗狗吧?
“狗狗,也会病的吗?”阿荼听到艾沐这么一问,抚摸着艾沐的头发,“狗狗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都会经历生老病死。”
艾沐垂下眼,不再说话。
柳橙正好跑过来,蹭了蹭艾沐的腿,艾沐怜爱地抱起柳橙,坐到沙发上静静摸着它的头。看着柳橙乖巧的样子,摸着那同样柔软的毛发,艾沐陷入了沉思。
——不如明天去看看真弥的狗狗吧?
这么想着的她,决定就去找小阎罗说一声。
第二天,艾沐跟小阎罗约好去找真弥,他们在课间来到真弥的班上,叫出了真弥,真弥听到艾沐跟小阎罗的来意,原本他们以为真弥会拒绝,可她很是惊喜:“真的吗?你们想要跟我一起探望阿猫?可以呀!阿猫肯定很开心的!”
于是,放学后,真弥带着艾沐和小阎罗一起去宠物医院。路上,真弥滔滔不绝地说着,很热情地告诉他们阿猫的趣事。小阎罗也记得真弥家的狗胆子意外地大,一看到他们也是开心地扑上来的,而且萨摩犬就是这种热情乐天型的狗狗。
艾沐看到宠物医院里很多狗狗,看到他们来,开始不停吠叫,一时间,各种猫猫狗狗的叫声响起,相当吵杂。真弥跟护士打了个招呼,走到了一个笼子前。
艾沐以为会看到一只很精神的狗狗,然而,艾沐他们看到的阿猫,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趴在笼子里,虽然咧开嘴笑得很灿烂,但是没有站起来。真弥抱歉地摸了摸阿猫的头。
“医生说阿猫已经上了年纪,关节炎加剧了,站起来的动作也没有那么灵活了。所以,对不起。”
说着说着,真弥忍不住低下头抹眼泪。阿猫也抬起头,努力地舔着真弥的手心。
艾沐抱了抱真弥的肩膀安慰她,小阎罗对艾沐使了个眼色,艾沐轻轻牵起真弥的手,引着她来到医院准备的椅子前坐下。而小阎罗,见四下没人留意自己,悄悄地拿出了阴令笏。
虽然野兽灵魂不属于自己的负责范围,但是自己的权限的话,还是可以跟野兽通灵的。并且,萨摩犬还是容易修炼成精的品种,酆都就有萨摩犬的妖怪精魂。
小阎罗用手上的木条轻轻敲了敲阿猫的头,这样,他就可以在心里直接跟阿猫对话了。果然,阿猫那听着很开朗却有点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阎罗王大人……对不起,我实在站不起来了。”
看到萨摩颤巍巍地想站起来,小阎罗赶忙说:“不,不用站起来了。这么轻易就能跟你对话,看来你的阳寿也差不多了。”
“果然瞒不过大人……是啊,但是,我要走的话,那孩子会很伤心的。”阿猫趴下来望着小阎罗,眼眶竟然湿润了。
那孩子从出生开始,我就陪着她长大了,一起玩,陪她游泳,陪她写作业,早上护送她到学校门口,她扶着我的背学走路,在水里游泳,在草地上一起跑步的样子,我还记得。只是,我能陪她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
“狗的寿命并不长,”小阎罗同情地点了点头,“作为陪伴那孩子成长的一份子,你已经尽力了。那,需要我告诉她吗?”
阿猫发出了几声呜咽,无力摇头的样子颇像老人:“不用了,大人,我还想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陪一陪她。”
真弥从医生那里借来钥匙打开了锁,抱了抱阿猫,“在这里要乖乖哦,阿猫。”这才一脸不舍得地离开了。
艾沐看着小阎罗一脸纠结的样子,所以强忍要问的冲动,一直到跟真弥分开后,她才问小阎罗知道了什么。小阎罗见她这么执着,就把他看到的阿猫的阳寿的事情告诉她。艾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楼梯口。
“它的寿命只剩三天了。”
“阿猫……真弥,很喜欢它的……可……有没有,别的办法?”艾沐一把抓住他的手,着急地问。
小阎罗一下甩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连我也没有办法的,这是万物的规律。谁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
“就延长一点不可以吗?”艾沐依然不死心地问。
“不可以,也不能。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既然它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小阎罗依旧冷静地回答。
他知道艾沐接下来想做什么,所以他也提醒艾沐,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随便给别的生灵增加阳寿之类的行为,可是违反天律的事情啊。万一惹祸上身,那可不是他能摆平的了。
可艾沐有点生气地吼道:“那是真弥的狗狗!真弥不是朋友吗!你不帮,我来帮!”之后她就一口气跑回自己家,用力关上那沉重的铁门。
小阎罗扶着额头,这丫头,把生灵寿命当作什么随便加的东西了。
违反天律,逆天而行造成的后果,已经有很多个例子了。他见得太多太多,因此,也有点麻木了。不过,艾沐她想怎么帮?为了不让艾沐真的去做傻事给它延长阳寿,他决定接下来要全天盯着艾沐。
他的手指挥动几下,一缕白色的烟气悄然出现,悄无声息地钻入阿荼家里的门缝。
第一天晚上,艾沐如往常一样看电视,跟柳橙玩,听到那小鬼汇报的时候,小阎罗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这样监视着她吧?
第二天,真弥放学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爸爸打到学校,要她赶快去宠物医院的。真弥脸色一变,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校门。艾沐也察觉到了,跟在她后面也跑起来。小阎罗看到艾沐的背影,顿时觉得不妙,跟踪着艾沐离开了学校。
宠物医院里,医生小心地把阿猫抬下来,让真弥和真弥爸爸把它接回家,度过最后的时间。看到阿猫只有喘气的劲,真弥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浸湿了阿猫发黄的毛发。她小心地护着阿猫,跟爸爸一起慢慢把笼子放在推车上。
艾沐躲在门后,看着那只衰弱的狗狗,眼眶也红了。
用自己烛九阴泪里的灵力,应该可以让阿猫多活一段时间。她捏住手链,深吸一口气,下一秒那手腕就被不知哪里冒出的手狠狠抓住。她回头一看,小阎罗阴着脸,死死抓住她的手。
小阎罗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转角处才放手。
“不是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吗!”小阎罗愤怒地大喊。
“这不是多余的事情!”艾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反驳道:“这是帮阿猫能轻松点过这一天的办法!”
烛九阴泪能储存灵力的事情,闪麻在无意间告诉了艾沐,在孟婆的略一指点下,艾沐已经学会怎么运用烛九阴泪里面的灵力了,尽管只能使用一点点,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她想要把这些灵力注入阿猫的体内,维持它的阳寿。
小阎罗更生气了,那脸看上去相当可怕:“你真的不要命了!不是警告过你了吗!”
艾沐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柳橙从艾沐的影子里爬出来,呲牙咧嘴地发出警告似的怒吼。
小阎罗也捏着阴令笏,愤怒地大喊:“你要是真的这么做,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