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宿舍区角落围墙回来后,艾沐一直沉默着,一声不吭,就愣愣地盯着已经空落落的手腕看。坐在心理辅导室里的小阎罗怒,一把抓过烧瓶低声威胁:“喂,到底你们是帮谁干活的?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捏散了。”
“啊啊!!别别!”光球瑟瑟发抖,连声求饶:“求大人放过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就行了,”孟婆指了指艾沐,“你再不说,那边的小丫头饿起来我们可不管哦。”
“我,我说!我说!行了吧!”光球更加慌张了,他可不想当噬灵兽的口中餐!
孟婆听到光球说的名字,愣住了。
“是猎桓大人放我们三兄弟出来的……不过二哥已经溜掉了……”
小阎罗皱起眉头,和孟婆对视一眼后,望着光球:“当真?”光球赶忙补充:“真的!小人可不敢说谎!”
猎桓?不对啊,猎桓管的是野兽的魂,怎么可能操纵人的灵?而且,他要了烛九阴泪也没有用啊。孟婆感觉这家伙跟千系女失踪有关,便问光球:“喂,是不是他抓走千系女啊?”
“千、千系女?那个喜欢洗脑的古怪蜘蛛精?她不是已经投胎了吗?”光球反问。看来他不知道,孟婆有点失望。小阎罗提醒她:“现在问出要烛九阴泪的家伙的身份。那个先放一边啦。”
光球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阎罗王就是阎罗王,太可怕了。一眼看到问题所在。小阎罗死命地摇烧瓶,然而光球就是死倔,不再多说一句话了。万一真说出来,他肯定会死得更快。
孟婆叹气,转头问艾沐:“艾沐,你还记得,是谁抢走了你的手链吗?”
“黑色头发的,”艾沐站起来,比划着:“跟静涟差不多大的女生。”可小阎罗看到她那勉强维持的没有表情的脸,却有两道浅浅的水迹。
她哭了?
孟婆的脸“刷”地一下变白,她抓住艾沐的肩膀大声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嗯?是谁啊,老太婆你认识?”小阎罗奇怪地看着突然紧张的孟婆,顺势给艾沐递过一盒纸巾。艾沐摸了摸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哭。
完了,那个家伙醒了,而且一醒来就抢烛九阴泪。
孟婆觉得一阵眩晕,脚一软,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艾沐歪着头,忍住渗出的泪水,扶着孟婆。“拿、拿药油过来。”孟婆费力地抬起手指,指着桌子上的一瓶药油,小阎罗赶忙拿给孟婆。
“艾沐,”孟婆打开药油瓶子深吸一口气,正经地对艾沐说:“接下来你要认真听。来抢你的手链的人,是前鬼帝候选人,宛霜景。”
酆都,纣绝阴天宫的行宫里,空荡荡的行宫里,只有两个人,白发白袍的男子和身后跪着的黑衣少女,那一头披散的黑发被风轻轻扬起。“皇考,霜景拜见。”
男子转过身,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少女。“霜景,什么时候你这么有礼了?”
“从我自五方胎中苏醒,便认你为父了。皇考。”少女恭敬地低下头。宛恭若无其事地背过去,眺望着远处的酆都。“人间似乎很好玩?”
霜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回答:“皇考说的话,霜景听不懂。”
“你不是才刚从那里回来吗?”宛恭的那头白发随着衣袂扬起,他回头望着霜景,眼神冰冷,又说:“你以为,这样你就稳妥地当上新的鬼帝吗?果然沉睡太久,脑子都不灵活了。”
“皇、皇考在说什么?!”少女慌张地站起来。
“那抢来的东西,还带着小东西的气息呢。”宛恭指了指少女藏在衣袖下的手腕,摇摇头。“下回要抢,要先把气息去掉。我先去睡一会。”
霜景一脸煞白,心虚地低下头。“是。谨遵教诲。”
等宛恭离开之后,少女捏紧了拳头,愤愤地离开了行宫,来到了走廊。守在走廊的猎桓向霜景行礼,语气特别恭敬:“大人,千系女有事相告,想请大人去一趟。”
“哼,那个老头子……”霜景不屑地撇了一眼背后的行宫,她恢复之前傲然的样子,径直往前走,“猎桓带路!”
“是。”
孟婆摸了摸艾沐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即使没有烛九阴泪,今晚你还是可以去酆都的啊。你忘了夜舞和夜澈了?”
艾沐纠结地抓住手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梦想,从今晚开始就可以实现了,结果现在烛九阴泪被抢走了,今晚还怎么去见宛老师。她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失落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所措。
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一低头,眼睛就湿湿的,心里就像被湿棉花堵住了一样。
即使去到纣绝阴天宫,她该怎么跟宛老师解释呢?
小阎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晴朗的蓝天,说:“真没想到,我转世期间就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情啊。”
“也没办法,”孟婆望着艾沐,摸着她的手告诉她:“别哭了,先回去上课吧。待会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去,大家商量下怎么办。”
原本今晚是值得高兴的,现在艾沐完全高兴不起来,相反还有点害怕,这种心情一直持续着,她连课也听不进去了,一整天都在发愣。艾沐这样无精打采的状态,小阎罗也无可奈何。
一听到放学铃,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可小阎罗一直催着她动作快点。见她已经提着书包,小阎罗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冲出了教室直奔心理辅导室。艾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一回神,就已经在家里了,其他人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除了要训练杜梓同的庞了忌和加班的白菱冬,其他人,包括夜澈都到齐了。他们围坐在客厅的桌子边上,讨论着这意外的情况。
阿荼专注地盯着孟婆,请她说清楚宛霜景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孟婆,都吓得坐直了身体,神色紧张。孟婆镇定自若地喝了口咖啡,慢慢说出她知道的情报。
“正如她所说,鬼帝都是从‘五方胎’诞生的,而‘五方胎’千百年才会诞下一个适合当鬼帝的人。宛霜景,就是宛恭之后从那里诞生的候选人,也就是她是天地创造的‘自然的鬼帝’,能看到、自如掌控万物的‘灵’的鬼之君王,也是个很麻烦的大小姐啊。不过,因为她五百年前犯了大错,灵力大损,所以被宛恭送回‘五方胎’封印休养。不知道是谁瞒着大王,提早唤醒了她……咳咳,老身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那就是说,她还不是鬼帝,所以是跟艾沐竞争的咯?”阿荼肯定地说。
小阎罗点点头,抱着手臂,“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今晚还是要把艾沐送去纣绝阴天宫的。”
“就这样送艾沐去?说不定酆都路上有那些家伙埋伏,等着收拾艾沐呢!别忘了,那个大小姐容不得艾沐这种人存在,肯定想抹杀她!”夜舞愤怒地拍着桌子说。
夜舞的话是对的,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时候让艾沐独自回去,肯定有危险。该让谁去保护她呢?阿荼已经元神出窍过,七个月之内不能再来了,不然会死的。夜舞要守住岳河的鬼门,更不可能进去酆都。小阎罗已经转生为人,不能以人的身体踏入酆都。墨辛更不用说了。这时候闪麻笑嘻嘻地举起手,“讨厌,还有人家嘛!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任务啊!”
“也对,你本来就是要护送艾沐到纣绝阴天宫,”孟婆不太放心地扫视着穿着一身OL装、穿着凉鞋的闪麻,他正埋头玩着超可爱的手机游戏。“只是,你打算就这样回去吗?”
“人家喜欢嘛!老太婆!”闪麻鼓着腮赌气地说:“不过,大叔也要跟人家一起回去的呀。光顾着训练训练……哦对了,人家忘了跟大王汇报这件事!”
汇报?怎么汇报?
众人面面相觑,闪麻在他们奇怪的眼神下,自然地按了几个号码,拨通了手机。
“喂!大王呀!~对呀对呀,是闪麻喔!有件事闪麻要告诉你一下!艾沐的烛九阴泪丢了,今晚该怎么送她去呀!嗯嗯,人家肯定会送她过去的!大叔也会回来啦!……讨厌!大王别开玩笑啦!……嗯,闪麻会跟大叔说的啦,好,待会见!拜拜大王!”
她开心地笑着,放下了手机。孟婆无奈地擦了擦汗,这跟男朋友聊天一样随意的语气,要是不听内容,还以为是跟男朋友聊天,谁会知道电话对面的是鬼帝这种大人物啊!孟婆一想到每晚他都是用这种语气跟大王讲话,她就汗如雨下。
“那么该准备咯,小艾沐?今晚午夜,要到酆都了哦?让大王看看你的决心!”闪麻精神奕奕地站起来,可艾沐还是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让阿荼看着有点心疼。他懂这种感觉,可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艾沐。
“……”她犹豫地抬起头瞄了一眼闪麻,紧紧抱住了柳橙。
“今晚不去,就没机会了?”闪麻眉头皱起来,他弯下腰,脸探到跟艾沐差不多高度,平视着艾沐,“你可要想清楚。”
阿荼推开闪麻,“你别给她施压啦!”他走到艾沐身前,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