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盯着采薇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妹妹……也对。估计她对“亲妹妹”这一个词语很抵触的。采薇的脸色也渐渐阴沉起来，“老身还记得你妹妹……呼，算了，这个暂时放一边吧。”
所谓地煞四煞兽，虽然跟人间说的“朱雀白虎玄武青龙”有类似的形态，但他们是守住鬼界的四大煞兽，身上的阴煞气相当强。而采薇，就是传说中地煞朱雀的亲女儿。
明明身为煞兽的后代，大可以继承煞兽镇守鬼界，可她放弃了。所以也就只有采薇一个人以煞兽之身担任阴帅·鸟嘴的位置了。
“我搞不懂，”采薇忽然开口缓缓说道，“为什么魁林会那么重视自己的亲妹妹？”
“生前只有他妹妹跟他相依为命，听说感情挺好的。他很疼这个唯一的妹妹。”
“别人的亲妹妹愿意跟自己开开心心生活，而我的亲妹妹……呵呵。”采薇摸着自己的左肩，苦笑着说：“却无时无刻都想杀了我。”
是说之前那件事？孟婆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之前的那长假就是……”在孟婆的记忆中，采薇曾经休假了很长一段时间，闪麻说过是因为养伤的才请了长假。采薇熟练地脱掉外套，解开衬衣纽扣，露出自己左肩那一大块骇人的伤疤。孟婆直瞪着她的肩膀，她白皙的肩上有很大一片突兀的伤疤，肩上的伤疤明显是被火烧伤后皮肤再生的样子，一大片一直向下延伸到肋骨中间，光这么看确实挺吓人。
“是的。这是我亲妹妹‘送的告别礼’。而且还是她用全部灵力造出的阴火。”
采薇冷淡地扣上纽扣，重新穿好外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你的亲妹妹，真是厉害……”
孟婆心想，幸好我跟我的妹妹们感情还不错，不至于会做这种事情。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孟婆赶快转移话题，“对了，那落云山那一战，没有阴帅受伤吗？”
采薇放下已经喝了一半的马克杯，想了想才回答：“夜游受了重伤，马面在来的时候也受了伤，猎桓也是。但夜游受的伤最重，她休养了很久才好。”
“睡王这称号你以为开玩笑的？她可好久没有亲自作战了啊。”
“嗯……那，孟婆你认为哪里有问题？”
孟婆跟采薇同时陷入了沉思。孟婆的小猫奥莉薇亚发出了稚嫩的叫声，让孟婆回过神来。“啊，唔……如果不是落云山那边出了状况，那，难道是在魁林投胎后才出的问题？等等，他说过他分割之后灵体不稳定，他的手续怎么走的？”
阴帅要投胎转世是有个特权的，就是自己选投胎后的家世和外貌。选定之后，办好手续就能通过鬼门关，出生在人间。一般他们会只要自己的灵核，舍弃剩下的灵力去投胎。那，魁林在投胎前，除了分割自己的记忆，还做过什么事情？
采薇以相当轻微的幅度耸了耸肩，“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情应该找本人。”
“投胎了，怎么可能会记得住这种小事哦。”
“但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
“闪麻。魁林把剩下的灵力拜托给他的。”
孟婆用力一拍大腿，绕了一大圈还是得找他来问啊！孟婆急忙掏出手机，采薇轻蔑地望着孟婆，说：“我才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你要问就私下问吧。下回我再来。”
“啊，哦，好吧。反正你还会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吧？”
“是的，反正那个男人也陪着我过来了。”
“那个男人？”孟婆疑惑地望着采薇，采薇的脸微微发红，干咳了几声，“跟我结缘六世的男人……现在刚发展成恋人而已。”
采薇的男朋友？！
“老身怎么没听说！还结缘了六世？！你去绑架月老啊？”
“那个……我才没有做这种事情，是那个男人自己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即使知道我是煞兽也……”说着说着，采薇的神情竟变得羞涩起来，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害羞。孟婆像发现新大陆般重新打量着采薇。这简直是鬼界的大八卦，难怪闪麻说曾经见到采薇穿着华丽的汉服去找夜游，敢情那套衣服就是那男人送的？
孟婆奸笑着用手肘捅了捅采薇，“说详细些，到底怎么能跟他结缘六世啊，千系女？还是用阵法？又或者找了月老帮你？”
采薇的脸憋得通红，推开孟婆，大叫起来：“行了！我、我、我还不想跟别的人说！我……我还没厉害到找月老的程度……”
孟婆意味深长地笑着，看来以后八卦有的是了。
“那套汉服能穿给我看吗？”
“我拒绝。”
两人如少女般打打闹闹了一番，采薇发现时间不早了，赶紧告辞。孟婆送走采薇后才发现，明天要给绣梨进行第二阶段的清洗了。材料还没彻底准备好，这下完了。孟婆发出惨叫，一路奔向书房。
第二天，艾沐和小阎罗陪着绣梨来到孟婆家。一开门，他们被那一脸阴郁的女人吓得尖叫起来。眼前的女人披着散发，凌乱地穿着白袍，双眼周围发黑，像个老太婆一样伛偻着腰给他们开门。
“哇！女鬼！”
“叫什么！只是熬夜而已！快进来！”孟婆没好气地瞪着他们，嘟嘟囔囔地让他们进来。“黑眼圈好吓人。”
“说不定这才是老太婆没化妆的样子。”
“阎罗大人乱说什么！”孟婆再次白了一眼小阎罗，然后牵着绣梨率先上了书房。客厅只留下艾沐和小阎罗在逗着猫咪玩。绣梨有点担心，但艾沐对着她做了个ok的手势，绣梨只好勉强跟着孟婆上了楼梯。
孟婆打开书房，问她：“最近有遇到黑雾什么的怪东西吗？”绣梨使劲点头，把黑泥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果然，越来越强了。
绣梨自己没有发觉，她身上的青怨香的气味还是隐隐约约散发出来。不过上一回用药材洗过，味道不会再这么强烈才对。只出现了一次，算是不错了。孟婆取出一个木块，递给绣梨。这跟硬币差不多大的木块，很干净又圆溜溜的，很光滑，还有幽幽的香气。
“这是什么木头？”
孟婆忙着找药材，没空看绣梨，“楠木的树芯，含着。”
“含着？含？”
“嘴巴含着。接下来你要忍住，看到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能叫出声。”孟婆认真地吩咐道，又补充说：“不然会被更多的恶鬼发现的。”
这一句吓得绣梨赶快把木头塞进自己嘴里。
“准备好了？”孟婆拿着大包小包的，放在地上，粗暴地推开所有东西，露出一小片地面之后，她让绣梨盘腿坐在正中间。然后，找出一块木炭，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绣梨一脸好奇地看着，却不敢开口说话。
她想起从家里出发前，表哥跟自己说过的话。
“听孟老师的吩咐就好，你也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的。不过，要是顺利的话，回来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为了雪糕，她要当乖孩子。
她晃了晃头发，那双马尾在空中动了动。孟婆描完之后，踩着空白的地方走到绣梨身边，“有没有什么带金属的东西，脱下来放一边。”
金属？
绣梨在自己身上摸着摸着，视线不自觉停留在自己的牛仔裤上。孟婆也盯着绣梨穿着的牛仔裤，绣梨拼命摇头，可孟婆还是拉开了拉链，粗暴地脱下她的牛仔裤。绣梨只好忍住眼泪，咬紧嘴里的木块重新坐下来。
好令人害羞啊，只穿着小裤裤。
“别出声。好了，要开始了。”
孟婆光着脚，跪在那个诡异的圆形图案面前，不停地念着什么。绣梨闭上了眼睛，强忍着睁开眼的冲动。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而且房间突然变得很阴冷，是开了空调吗？绣梨偷偷地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了她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书房了，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红色的花田。远处还有发黑的奔腾的河水，以及白色的古桥。
孟婆的身后，有无数的黑色人影在红色的光下扭动，张开手臂，旋转，跳跃，跑动，他们围着孟婆和绣梨，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而孟婆光滑的手臂上，同样泛着红光，她只顾着不停地念叨着奇怪的咒语，不时向绣梨扔出一把粉末，或者在地上用手指画着什么。
——好多鬼！
不行，要叫出来了。
绣梨紧紧捂住嘴巴，继续咬着那块木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那些人影里，有的人影向绣梨走过来，还有的向绣梨伸出了黑漆漆的手指，但刚碰到圆圈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想要抓我？
绣梨瞪着眼睛，手不停颤抖着。
地上还有不少的人影走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影围了过来。可孟婆依然不为所动地念着，继续撒着粉末。念得差不多了，她还拿出一个跟饭碗差不多大的铜香炉，开始往里面加东西，点燃起来。
不行，不能动，看到什么都不能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