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千系女安置好，跟那些鬼吏交代之后，孟婆带着艾沐和钟馗一起离开了阴曹地府。踏出了那红漆的木门，他们五个人松了一口气。孟婆强作精神地说：“不错了啦，至少已经救出了千系女，足够了。你看，那些鬼魂也开始离开了。”
果然，街道上徘徊的鬼魂数量比之前要少，不少徘徊在阴曹地府的鬼魂开始离开了。看来即使看到他们出来，那些鬼魂也不会袭击了。他们暂时松了一口气。
艾沐像是想起什么，就转过头问之羽：“对了，你不是说要回去第四殿吗？怎么样了？”
钟馗拉过之羽的身子，一只手搭在之羽的肩上，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哦那个，刚才遇到了第四殿的鬼吏，他们让之羽亲自去见大王，到时候由第四殿的阎罗王和大王亲自决定他的去向。而且，夏之羽的话也好好传达到了。”
“是的。”
之羽点点头，扯起一个笑容，轻轻牵起艾沐的手，“我的任务完成了，后面的，就让大王决定吧。是灰飞烟灭，还是重新当噬灵兽。”
“哎？”
艾沐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重新当噬灵兽？
之羽反问：“你不知道吗？大王可以逆转灵的状态哦，甚至可以还原灵的状态。”
艾沐一脸迷茫地摇头，这可是她第一次听说啊！她看着周围的人，除了杜梓同也同样迷茫之外，他们都下意识避开了艾沐的目光。尤其是孟婆，还低下了头。
“孟大人，之羽说的是真的吗。”
“……啊哈哈，这，我……老身……”孟婆支支吾吾地打着哈哈，快步走向前。艾沐更加难过了，明明听到这样的事情她却没有生气。倒不如说，大王没有把艾沐回复成噬灵兽，真是太好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之羽急忙说：“这也不坏嘛！你看！你也当了好长一段时间人类，真正在人间活过啊。没有什么比这更有价值了！而且大王看上了你的资质啊！所以，当人还是有好处的！”
真正在人间，以人类的身份活着。
这是有价值的事情？
钟馗轻轻拍了拍艾沐的头，“之羽说得对。真正在人间活着，可比你当噬灵兽有意义得多。而且，你也越来越接近人类了，还靠自己形成了三魂七魄和肉体，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了。”
“但是，我觉得当噬灵兽会更好。”
艾沐眼神灰暗地低下头，盯着黑色的地面。
是啊，原来自己的宛老师，早就可以做这种事情了。因为，他是鬼帝啊。
可要是能让艾沐选，她还是想当回噬灵兽。
“不能这样想，艾沐。”仿佛看穿了艾沐的想法，之羽看着她说：“我不是靠自己获得的肉体，我的命是主人给的，但你，是完全靠自己获得的人生啊。你不能否定你自己的欲望。”
“只是……那个……”
钟馗站在艾沐面前，一改之前浪里浪荡的随便神情，神色凝重地看着纠结的艾沐，认真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能成为鬼帝候选人，靠的是别人吗？你想要活下去，本能地想要活下去，就做到了很多人想做的事情。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不要否定了。之羽也是，”他望着苦笑的之羽，继续说：“你们的人生不是别人决定，是你自己决定的。”
“但是我的确只能让大王决定的。我的名字，我的身体，都是属于主人的。就算他已经……大王即使要我变回噬灵兽，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主人拜托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们啊……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吧。”
钟馗伸出手，两只手掌分别搭在两人的头顶上。之羽和艾沐对视了一下，并不太懂钟馗这句话的意思。沉默了片刻，钟馗慢慢说：“作为过来人，给你们一点忠告吧。即使大王能让你们变回噬灵兽，但这并不代表你们身为人类活过的痕迹就此消失。倒不如说，大王更尊重你们的意愿，根据你们的想法做出决定。所以，大胆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真的……可以吗？”
之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着钟馗。
“你们已经是人类了啊，就算只有一部分是。但是，还是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并不妨碍啊！”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原来宛老师可以……”艾沐吞吞吐吐地小声说。
是啊，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没有选择的。
虽然她发自内心想要活下去，但是，如果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她也挺想变回噬灵兽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现在已经是鬼帝候选人，不光是人类，还是背负酆都未来的人啊！”钟馗重重地拍了拍艾沐的头顶。之羽也羡慕地看着艾沐，“是啊，这比单纯的人还要厉害得多呢。”
“你们够了。”
孟婆回身走到艾沐身边，扯起艾沐的手臂就往前走。
“嗯？”艾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孟婆，怎么孟老师好像生气了……艾沐怯怯地看着阴着脸一言不发的孟婆，总觉得真的孟老师生气了啊。“孟老师，我……”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你无法干涉别人的决定，同样，你自己的决定，只能自己决定。”
孟婆嘟嘟哝哝地说着，艾沐皱起眉头，这话阿荼也说过了。可是，她总是隐隐也觉得，要是能恢复噬灵兽就好了。
“白馒头不值得你留恋，现在你不是还有珍惜你的人存在吗？那些人，才是你现在应该重视的。”
之羽愣愣地看着停下来的艾沐和孟婆的背影，也抬起头看着钟馗。
“钟大人，我这样做对吗？”
“刚才那番话，也是对你说的，你也应该珍惜你和夏之羽的人生，不是吗？”
钟馗同样重重地拍着之羽的肩膀，之羽苦笑着回应“说的也是”。他们一回头，看到杜梓同一脸敬佩地看着钟馗，钟馗问：“后代，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难得祖先顶着这张脸，也会说出这么多大道理。”
杜梓同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钟馗，钟馗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好歹也曾经是人啊，混蛋！快走了！要去纣绝阴天宫了！”
“好吧……疼！祖先你干嘛打我！”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纣绝阴天宫内，宛恭心情很好地靠在栏杆边上，俯瞰着山脚下的酆都。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带着画有一只银色眼睛图案的面纱的女性。女性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等待她们的大王开口。
最近明明大小姐有那么大动作，怎么大王反而……
但她不敢开口问。
“大王……”
“嗯？夜游？怎么了？”宛恭似乎才意识到她已经来了，忙转过身微笑着看着毕恭毕敬的女性，夜游微微低下头，那面纱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庞，战战兢兢地说：“猎桓已经关在观天塔多时，采薇他们又在人间执行回收判官笔的任务，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哦，你说她。”一听到夜游话里提到那个人，宛恭的笑容就凝固了。他不悦地别过脸，“她自然有对手来满足她。寡人只要稍作推动就好。”
“推动？”夜游奇怪地重复。
“寡人默许她在酆都捣乱，已经是最大容忍了，但是……艾沐那孩子，还不够成熟。作为鬼帝，过于稚嫩了。”
“但……？”
夜游正要说话，忽然门口传来“启、启禀大王！”的喊声，那是看守宫殿的鬼吏的传令声音，宛恭抬起手止住夜游的话，夜游也转过头看着冲进来的鬼吏。那鬼吏匆匆忙忙地单膝跪下来，大声说：“不好了！界限崩溃了！大批在地狱接受惩罚的鬼正突破缺口，往酆都来！大王请暂时转移到观天塔！”
“界限怎么居然崩溃了？”宛恭眉头一锁，语气沉了下来，质问道。
鬼吏抖了抖身子，“在下，在下也不知道！目前正在加派人手，控制那些鬼！但是缺口距离纣绝阴天宫太近了！大王可能会……”
“够了。”
宛恭伸出手制止，“恐怕是看中了阴帅们暂时回不来，才这样做的吧。看来，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夜游也紧张地看着大王，宛恭微微一颔首，命令道：“好吧，那没有阴帅，只能靠我们以及十殿阎罗解决了。传令下去，让还在阎罗殿的十殿阎罗全体出动！保护酆都！”
“是、是！”
鬼吏急忙一行礼，冲出了宫殿。夜游也急忙说：“大王，请立马移步观天塔，我和姐姐会全力保护大王……”
“保护就不必了，毕竟，寡人是五方鬼帝之首啊。”
宛恭露出之前温和的微笑，点点头。
真是不想让艾沐看到这么狼狈的酆都呢，偏偏是这个时候吗。
“另外，你的分灵还在活动吗？”
“是，是的大王……”
夜游恭敬地鞠了一躬，宛恭让她靠近，耳语了一阵。夜游惊愕地仰起头，“大王，您，您说的……”
“没事，让你的分灵放心去吧。让艾沐也直接来观天塔。”
“我知道了，大王。”
夜游跟着宛恭离开了宫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