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花娜还活着,并且活得相当滋润。
那是当然的。
毕竟,若是暂时放下了【斗争】,选择【避战】的话,以第六骑士的能力,确实少有人能对她造成威胁。
盘羊虽然争不过虎豹,可若是在山崖上疾行,必当安然无恙。
但是,她闻到了,来自【咖啡】的香味儿。
就像一只勾人的馋虫,不留余力的钻进人的鼻孔。
流亡路上,能享受一杯咖啡,也算是一种独特的经历。她想。
但是,很奇怪。
在遍地酒屋的东国腹地,居然独树一帜的有一家【咖啡屋】这种事情....
这么想,老板都不会是精明的生意人。
不过...
管他呢。
“哦呀哦呀。”她扬起了轻挑的笑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椅子上。
“作为老板,你还真是意外的年轻呢。”她朝柜台后的白发少女搭话。
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吧台上还在啼哭的婴儿。
啧,都有孩子了吗,这个**。
无由来的恶意,莫名让她的笑容有点扭曲。
自然而然地摸出一枚圆润的糖块,扔进嘴里。
肉眼可见的,被憎恶肆意**的面容,平静了下来。
真是...恶心。她想。
“喂,一言不发的,就是这么招待...”
“欢迎光临!”
忽然的热情鞠躬,让拉花娜微微一怔。
“客人要来点什么,是...嗯嗯嗯,有什么来着?”
“不要对着婴儿问问题啊,你这白痴!”
拉花娜烦躁地揪了揪头发。
“算了,我自己来。”
她噌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奇异的身高差些顶到天花板。
一步便跨进了吧台,粗鲁地把白发少女推到一旁。
“看清楚了。”她说。
“以后再这么丢人现眼可饶不了你!”
熟练地燃起了炉火,两枚指尖轻易勾起了壶环儿,在柔和的火焰上摇曳。
火焰包裹住了瓷壶,从底部开始,冉冉上升。
不一会儿,醇厚的咖啡香,便随着蒸汽,溢满了整个小屋。
“好,好厉害!”白发少女惊呼。
“哼。”拉花娜不屑地鼻哼一声。
嘴角,却悄悄扬起。
“差不多了。”拉花娜轻声说。
“杯子拿来。”
“收到!”
随后,褐色的暖流,就像一条游龙,翻腾着,滚入了杯壁。
随手将瓷壶里的咖啡豆残渣倒在一旁,拉花娜朝白发少女挥了挥手。
“牛奶拿来。”
白发少女眨了眨眼睛。
“牛奶呢?”她朝一边问。
婴儿茫然眨了眨眼睛。
“....多少有点成年人的自觉啊,你这家伙。”拉花娜无奈地捂住脸颊。
“喏,你的份。”她朝白发少女努了努嘴。
“欸...欸?我也有份!?”白发少女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你要的话。”
“要!我要!”
白发少女兴高采烈,快步上前,双手捧过滚着热流的杯子。
过分亲昵的动作让拉花那情不自禁地甩了甩被摸过的手,嫌弃地退后一步。
“下次不许碰我!”她恶狠狠地警告,“如果再有一次,保证宰了....”
“呜哇...呜呜,唔啊哇哇!!!”
婴儿的啼哭,适宜地响起。
“给我闭嘴!”拉花娜吼道。
显然,怒吼完全起了反作用,婴儿的啼哭变得更激烈了。
“啊啊啊受不了了!我要宰了...”
“可能,她也想喝一口咖啡。”白发少女,此时,弱弱地开口。
“.......”
“喂!干嘛拿这种眼光看我啊!?”
“...不,我是想,如果我是你女儿的话,你最好祈祷我忘记小时候的所有事情。”
“过分!”
不过,算了。拉花娜想。
她轻轻地捏着杯壁,凑到了婴儿脸旁。
“只允许闻一闻哦。”
死灰的瞳仁里,依稀闪过一缕柔光。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不小心喝掉的话,可是会闹肚子的。”
“呜呜啊,少..啊...”
“真是的不要闹了啊!”
“少...小心......”
!!!!!
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至极限。
那是肉体撕裂的声音。
她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胸口———染着鲜血的手腕,从背后,穿透了身体。
“真是令人惊叹的反应力。”阿芙洛奇轻叹。
只是那十分之一的反应时间,便微调了身形,把【心脏】换成了【肺叶】。
“嗯?还有余力吗?”
云淡风轻地抽出了手,神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叛逆。
“不用小看老子啊!!!”
回应她的,是一记狠历的手刀。
然后...
轻飘飘地斩在了阿芙洛奇的肩上,无力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
拉花娜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祂畸形了,猥琐了,看上去丑陋不堪,就像把猿猴消瘦的手臂嫁接到了壮汉身上。
“不自量力的家伙。”阿芙洛奇说。
她握住了这畸形的臂膀。
扯下。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高大的身影,像是倒塌的山岳,轰然坠地。
“还想反抗吗?”她问。
婴儿的啼哭,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拉花娜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额角早已渗下了鲜血,牙齿也被磕掉了一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恶鬼一样可憎。
她说么话也没说,只是招了招手。
“你这家伙...不知道我是谁吧?”阿芙洛奇面无表情地问。
拉花娜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手紧紧捂着肺部。
她着实无法说话,因为她一旦开口空气便会涌进肺里,令她岔气,晕厥。
“阿森德真是养了头不错的鬣狗啊。”阿芙洛奇说。
凌厉的腿风,像是一道无形的鞭击,扫过阿芙洛奇的下颚。
神暴退。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神这么说着,若无其事地揉了揉下巴。
“当初忽然就背叛...说真的,我无法接受。”
拉花娜的身形,骤然僵住。
“月亮糖?我认为,精挑细选出来的【封号骑士】,被这种东西迷惑的话...作为神,我也太过失职了。”
拉花娜低吼着,缩在墙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山猫。
“那么,到底为什么,你会犯下杀害同伴的大罪,失心疯了吗?”
还是说....
你已经知道了【秘密】。
神平视着拉花娜,将她飘忽的眼神收入眼帘。
“我明白....”她惋惜。
拉花娜,你真的,知道的太多了。
“是谁告诉你的?”她问。
“古槐树.阿森德?不,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你还告诉了谁?”
“苏菲玛索?艾薇儿?总不会是【迦楼罗】吧?”
拉花娜张着嘴,发出了无意义的嘶鸣。
“什么?我听不见。”神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所以...做个交易吧。”她说。
“我不会说什么【说了就饶你一命】的屁话,但是我会承诺————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至于怎么理解,那就靠你了。
当然,这种话,是肯定不会说的啦。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神面无表情地问。
拉花娜疯狂点头。
“呼~这样就好办多了,我说,你还是明事理的嘛。”
她慢步,走至拉花娜面前。
“抬头。”她命令。
拉花娜照做。
神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确实没有偷袭我的想法,那么...”
忽如其来的攻击,令拉花娜茫然了。
神一脚踢在了她的肺部。
“刚才我记得已经击穿了你的肺叶了吧?那现在,肺部应该彻底碎了吧?你应该已经确实没了【呼吸】的能力。”
“很痛吗?但是不要生气,毕竟说好了【重新开始】,那么留着这具身体也是负担吧?”
“你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也应该能说出话吧?稍微努力一下,我只想知道,那件事...还有谁知道。”
食指轻轻挑起了拉花娜的下巴。
“好了,快说吧,快一点,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是....”
“谁?”
“是她,第...”
“大声点!我听不见!”神低吼。
“第...第司...骑...”
“第几!?我没听清?是第几骑?”
“是...第...给我去死臭**!!!!”
肺部悄悄汇集的空气,仿佛是突破临界点的炸弹,在千分之一秒,将血管里几乎停滞的血液,催发到了极致。
“流法.天瀑!!!”
神面色狂变。
完全没有想到,拉花娜,会在零距离,暴起发难—————
她把自己,当成了炸药。
狂暴的气浪,掀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