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抬脚踩在了云韶身上,但是云韶并没有大声哭喊,而是皱着眉头硬生生抗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悲怆的哭喊声到最后只会换来更暴力的践踏。
“真晦气!今天晚上你别想吃饭了,气死老娘了!”
女人看着疼得都缩成一团了的云韶,似乎还没有发泄够,最后用力地踹了一脚。
铁锁合上的声音再度传来,云韶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又得这样过下去了。
“明明只要......我的手再拿稳一点......就好了......”
。。。
“好冷......”
。。。
“好饿......”
。。。
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意味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饿急了?你也知道饿?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丢脸?昂?”
看着被扒拉下来的墙皮和云韶嘴边的残留物,女人没有丝毫怜悯。
“给我起来!起来!”
踹了靠在墙上的云韶两脚后,云韶才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让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涂满遮掩伤痕的白膏。
“现在到处都有人在说,我的女儿是个废物,我是废物的母亲,你知道你这样不思进取对我的名声伤害有多大吗?”
云韶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出生起她就被家族中人当成怪物,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更是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她。
就因为她独特的头发和眼眸?
她想证明自己,寒窗苦读十载,最后在十五岁时就成了五品丹师。
我做错了什么?
云韶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因为‘名声’才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的。
那如果我有很多很多‘名声’,她是不是就能和故事里面的母亲一样,温柔地对待我了呢?
再次走进炼丹房,见到了长老,摸上了丹炉,这一次,她完全忽略掉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夫人,我觉得,你应该让她再在五阶磨砺一下......你这样做实在是——”
“这是她欠我的。”
“嘶——哎。”
长老也不是不能理解她。
一个本来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的谷主夫人因为生下了一个‘怪物’‘女儿’而被冷落,现在她在族中仅仅是一位明面上的谷主夫人,实际待遇其实已经和旁系子弟差不多了。
她一直压迫自己的女儿想要重新得到谷主的宠爱,这是长老一直都知道的。
长老将灵力附着在眼上,凝视着那个满脸伤痕却依旧在努力着的女孩。
“最后......加入妖虎内丹......”
颤抖的手将内丹扔进了丹炉中,最终丹液变成了殷红色。
就在云韶即将成丹,脸上都露出笑容了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涌了上去。
她偏开头,一只手扶着丹炉,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将昨晚啃食的墙皮全都吐了出来。
周围的弟子闻到这股恶臭全都转头看向了其来源,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真恶心啊......她昨晚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
“啧啧啧,不仅长得也怪,吃的东西也怪。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呵呵。”
“好臭,走了走了,等奴仆们收拾好了我再回来!”
“等等我,你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
丹炉的灵火熄灭,其中最后只剩下了一块黑色的炭。
长老和云韶的母亲凑了上来,看着有些颓废的她,露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长老,她有些奇怪的癖好,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今天晚上我带她回去,好好教育一番。”
女人上前想要把云韶拉起来时,长老伸出手直接拦住了她。
“长老,你......”
长老将女人逼退了一步,然后郑重地说道:
“云韶只是一个小女孩,谷主的迷信,还有夫人你的私欲,都狠狠地伤害了她。”
她从手里拿出一颗七品丹药用灵力送到了云韶嘴里,然后侧过身站在了女人与云韶的中间。
“我的私欲?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女人见事情被揭穿,再也演不下去了。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看在长老眼里,竟然有些丑陋,甚至可以用不堪来形容。
“如果这个杂种不长成这样,不是女儿之身,我还能有今天?!”
“人相天定,为何要将莫须有的错强加在年龄尚小的她身上?”
“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受够她,受够这个地方了!”
女人一甩衣袖,直接径直离开了炼丹房。
长老回头看向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女孩,轻叹了一声。
这个疯女人离开了也好,她继续留在这,只会把这个可称天才的女孩变成和她一样的疯子。
最后她叫来女仆把云韶送到了自己大殿的空房之中好好休养,而她本人则是在收拾好现场后重新开放了炼丹房,一直到晚上,她才有时间走回大殿去看望那个悲苦的女孩。
云韶躺在柔软的床上,目光呆滞。
“休息好了?”
“老婆婆......我的母亲呢?”
“她将你交给了我,从现在开始到以后,将由我来负责你的生活起居,今晚你先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学习,害得母亲她一次又一次地对我感到失望......”
云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身边就只有她的母亲一人。
同龄人疏远她,长辈视她为空气。
只有她的母亲愿意和她说话,愿意给她住的地方,愿意给她吃的喝的。
她一直想要报答母亲,想要看到她的笑容。
完成了她给出的一个又一个目标,八岁成为一阶丹师,九岁成为二阶丹师......
为什么她从来都不会夸奖我?
云韶炼丹,女人在一旁看,但凡她有一点失误,迎接她的就将会是不遗余力的痛殴。
“你没错,孩子。”
“那为什么......母亲她不笑呢?”
“等到你名扬天下的时候,她就会笑了,不仅会笑,还会把你高高举过头顶,为你感到骄傲。”
“等到我名扬天下......我明白了!等到那时候,母亲就会回到我身边,不会再那样对待我了,对吗?”
长老侧过头,逼迫着自己忘记她脸上那七八道刺眼的伤疤,然后违心地回答道: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