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打手,在殷红延展的地毯两旁,身着礼仪性的黑白侍者服装。
两名女仆一前一后带着我到达后场,我能听到拍卖会场那带有节奏的此起彼伏的报价声。
我没有芬里莎去向的任何信息,所以我只能希望,选走芬里莎的那个男人,能在这场拍卖会中出现。
门外的走廊上铺着地毯,一直到出了门去,地毯变成更加艳丽的猩红色。
女仆给我戴上了一顶装饰用的小礼帽,但还是露着我帽檐的两只猫耳。
我的视线透过幕布的缝隙。
第一眼便是看见在前排的杰弗里,我是一秒也不想记住他的名字。在之后是在空气中嗅到了当初带走白狼少女的贵族的气味,混合在香水味和人群的味道里非常细微,我还没办法确定位置,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其实更为稳妥的办法是,我应该等有人将我买过去,然后从我的“主人”那里亲切地问出来这些人的信息。
但是当我意识到这里的买家来自五湖四海,如果放他们离开,那么我与这里许多人都将会是永别。
我并不是很有正义感或者富有同情心,在前世我还常被说是个冷漠的人,但我现在很担心芬里莎,她在地牢里受到折磨的场景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六号起拍价,七千里弗尔,请各位报价。”
前台传来拍卖师的声音已经能清晰听见,旁边的人类在教我待会儿走到的位置。
忽然,身后的女仆与我错肩而过,一股熟悉的气味刺入鼻腔。她将那个药柱带在身上,就放在为我运来衣服的小推车旁边,大约是打算交给谁或者拿出去丢掉。
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砰!法槌落下发出清澈的响声。
“下一个拍卖品七号……”
抢过药柱走上台前,帽子飘飞掉在地上,身后的两位女仆惊愕着来不及阻拦,当然也没有勇气追上来。
在短暂的昏暗过后,璀璨的光芒汇聚到我身上,拍卖师仿佛还用眼神责备了我一下。
我似乎是进来的有点早了。
嘛,无所谓了。
我睥睨四下,扫视的目光忽然一停。
看来是没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价了。
下一秒,我露出了近乎是平生最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找到了坐在后排的那个紫袍贵族。
“变成猫娘也并不全都是坏处,就比如现在,你的反应速度要比平常人快很多,听觉和嗅觉也更加敏锐,还有忍痛能力。”
希娅曾如此对我说过。
我只希望,她说的这话不是客套或者安慰。
在台下的听众之中,杰弗里第一次抬头,看到了这个他仅见过几面的少女,还有她漫烂到近乎妖冶的笑容。
拍卖师还在宣读为少女伪造的身世经历,说是发现在已经毁灭的村庄废墟,这只是读给场上某一部分人听的。杰弗里右手压住配剑的剑柄,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来到这里的女孩少有会展露这么兴奋的神情。
虽然在化妆间会有女仆给她们使用亢奋的药物,但或许是此刻台上少女的的另类,让他不由得会有这样的感觉。
应该会是错觉吧?
他的眼神细细打量着走上台前的少女,穿着事先挑选的华美礼服,在高盘起来的发髻和猫耳一侧,还戴着朵白蔷薇做装饰。
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杰弗里的手又从剑柄上拿开。其实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他所安置的亲卫也足以应付所有突发情况,更别说今天的拍卖会里还有两位贵宾。
杰弗里转头看向桌面放下的酒杯,高脚杯压住了折叠的信纸。身旁就是普灵大教堂的主教巴卡尔,魔法造诣深不可测,而在他身后则是普灵教区首席的魔法剑术大师——实力完全可以排进伊斯特教国的前五……
而此刻的巴卡尔主教显然对台上的黑猫有了不少兴趣。
“杰弗里·伦力士阁下,想必就算是在偏远地区四处乞讨的流浪者,也都知道黑猫和女巫都跟带来灾厄的银龙魔女有关。”主教老头微眯着眼笑道,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笑里没有半点儿跟喜悦沾边的情绪。
“哈哈哈,现在神圣教皇陛下的光辉,已经能照耀到被遗失的边境、这种人类和半兽杂种混居的角落里了?”
杰弗里同样大笑几声,表情收敛又恢复到原本听不出情感的音调。
“我还记得三年前的时候,有一群疯子教徒闯进来,把我这里几百个无辜的女孩剥光衣服绑到外面,还用刀子在她们身上刻下诅咒跟赞美的祷词。”
他端起酒杯饮下一口,一旁的主教并没有偏移视线。
“神圣与光芒归于人类。”
“呵。”
跟在主教身后的佣人已经开始报价。
为数不多的几场无底价竞拍,佣人给出的第一个报价是:1丹尼尔。
无人应答。
当然杰弗里其实并不担心,在拍卖师三声落槌之前,最后一排还有两轮高报价。那是他安排的内应,负责在必要时刻适当抬价,反正真正会拍下的还是教会的这群人,如果不趁机狠狠敲诈一笔,那就太对不起三年前那场“大猎巫”的暴乱带给他的损失了。
至于之后那只黑猫的未来如何,他已经不想关心。关于奇怪刀具的来源还在查找,沿途的商队会打听经过的每一座村庄,他自认为已经榨干了那只猫的最后一点价值……
然后他抬起了头。
连带在身后的魔法剑士,同时抬起来头。
我站在那拍卖会的高台之上,在灿烂汇聚的光芒之下,我的内心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在稍等片刻依旧没有听到有人再报价之后,我怀着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为民除害的心情,拉开了炸药的引信。
我的价格居然还不如六分之一盘烤鱼!
一群瞎了狗眼的社会垃圾,死了我也毫不怜惜!!
锁链被希娅瞬间拆开,我双手抓着手捧花和炸药柱,拉开步子猛然横甩,两样物品脱手而出,向着人群中间的席位飞去。
呀吼!我抱着脑袋滚落台面,除了走台突出部分的阻挡,还有几个围上来的打手为我充当了人肉护盾。我全力压住耳朵张开嘴巴,蜷成一团背对炸药的方向,然后……
轰然的冲击波带来瞬间的推背感,仿佛有一瞬间被掀飞的感觉。
内脏先是感受到了压力的震颤,听觉神经姗姗送来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我一瞬间仿佛挨了泰森全力的一记直拳,五脏六腑传达来痛感的时间要稍慢刹那,我的眼泪跟口水一起喷出来。
“喵的,TNT威力这么大?!”
我在心里早就破口大骂,但现实是就算张开嘴巴,此刻也很难做到能够自如呼吸。
“你在电影和游戏里见到的TNT,大多都是因为某些需要削减了威力。”希娅倒还不紧不慢地解释缘由,“况且这里算得上是密闭空间,震荡波的反射会加剧爆炸的伤害。”
“哦,你得快点起来了。”她忽然语调一转。
一句话将我点醒,我扶着嗡嗡作响的脑壳起身,视线所到之处还没几个从地上爬起来的。我低身抽出地上打手腰间的小刀,一把划开我那碍事的裙子,拔枪上膛解除保险。
七步之内……
胆敢爬起来靠近我的,统统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