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笼罩着视线,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被爆炸牵连的桌子椅子花瓶玻璃、还有那些人类,大多都东倒西歪着不成样子。
在爆炸发生时没有做出正确的保护姿势,特别是近距离在这种密闭空间,遭受的冲击波会对内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过想来这些知识也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
忽然在我头顶的猫耳闪动,我转过头,看到了原本前排有几个人起身。
首当其冲的那位,我早在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与其说因为这几个人跟杰弗里离得很近,倒不如说他们本身的装束就不同常人,椅上护住的老头穿着红袍,配剑的家伙一袭风衣。
面具掉落在地,是个年轻人。
剑已出鞘。
“刺客?”
“那是什么?”
两句话都不是我说的,我向来没有跟死人说话的习惯。
双手握住枪柄,板机下压,轰然一枪。
砰!
说真的,我还没有傻到要瞄准头。但凡真正摸过枪、或者对物理数学有基础理解的人都知道,当枪械举起的那一刻,真正能不能打准全看手抖。呼吸时胸腔起伏的节奏,扣动扳机时肌肉位置的偏移,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而当距离足够近时,哪怕是我扣扳机时有不少枪口晃动,带来着弹点的位移也可以忽略不计。
M1911A1的威力毋庸置疑,翻滚的弹头撕开披风,顷刻贯穿男人胸膛。
那具身体倒在血泊当中。
寒铁的剑刃咣当一声落地。
我捡起长剑倒执插进裙腰下部,彻底将裙摆割出一个高开衩。
“喵的,这算是自己给自己开战损了!”我抬眼看着外面又冲进来的几个打手,虽然前一刻还处于对现状的理解当中,但在看到我之后,也是朝着我的方向过来。
手中的长剑一闪消失,我抬手一撩扣动扳机。
砰砰!这两枪是补给杰弗里的。
第一枪原地防埋伏,第二枪走近防诈尸。
剩下的几个佣人完全没有了靠近我的打算,连滚带爬躲到了残损的桌子后面,就连进门的几个打手都被枪声震慑。
“哇,我的捕鲸叉!”我从杰弗里腰间取回希娅给我的小直刀,还贴心被包了一个缝压花纹的皮革刀鞘,刀鞘背后有用以固定的带子。
但情急之下,我只将它塞进我胸衣的侧面。
再起身时,我看到了那个被我用TNT药柱炸出的弹坑,还冒着热气、弥散着某种刺鼻的气味,但血腥和焦糊味更加明显。
我将视线投向了之前见到那个贵族的方向。
胆敢上前的,一枪打死;看到我上前不躲开的、拿着武器挡到路的,也是一枪打死。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除了最初上来被我撂翻的两个猛汉,后面的人也都看出来我不是善茬——或者应该说是某种“只需要抬抬手指就能发出巨大声响并且让人血肉横飞”的怪物。
“希娅,我开几枪了?”我已经到了那个被震晕的贵族面前,四周人能跑的都跑光了。
“五枪,弹匣里还有两发子弹。”希娅说道。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在我手前方不远就生成了一个弹匣,但我没有接住掉到地上。
看来精度还欠考量。
我拾起弹匣换装的同时,也从地上掂起来一块木头碎片,戳了戳男子的肋下,没有反应。
难道是距离爆炸太近,被冲击波震死了?
虽然我的胸部跟肺部都还在处于一种烧灼般的钝痛当中,但这人跟我里爆炸点的距离差不多,我可不信人类会这么轻易就死掉。
所以我抬起我的高跟鞋,狠狠朝男人的裆下踩过去。
总之这一脚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那贵族也是猛地一缩身子,疼得就差在地上打滚儿地……醒了。
“我问你,芬里莎、带到哪里?”我踩在男人后肩上,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抽掉我手上溅血打滑的手套。
真是“野猫吃不了三文鱼”喵!
“啊、啊……?”
“我问你、狼、在哪里?”
手套扔到地上,我拿枪口抵上他的脑门,下一秒又想到不能开枪,于是抬腿再给了他一脚。
“你你你你……啊!”他又发出一声惨叫。
时间紧急,我没时间听他掰扯。
“最后一次,狼、在哪里……?”
“等等等,不要杀我!”那家伙忽然大叫,“那条狼在我的马车里,你要找那条白狼对吧?就在庭院南边的马厩!”
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不太妙的气味,有一部分是他那身衣服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你、好臭……”我嫌弃地撇开鼻子。
这味道短暂压过了血腥味,之前在地牢里都没有留意到——应该是那里的气味更加杂乱和糟糕,但他身上这身紫色原来这么难闻。
他愣了愣神,立刻甩开他那身袍子。
“我我我、我知道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他几乎尖叫着喊道,“如果你还要钱、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你,带我走。”我拔出更具威胁性的捕鲸叉,刀尖扎在他胸口。
因为考虑到枪械可能对异世界“土著”的威慑力不足,所以还是这样威胁来的更直观一点。
那男人发出了一声哀嚎。
墙边打翻的灯盏已经烧起来了。
进入宴会厅外的廊道,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围绕在这的一大堆佣兵已经不见踪影。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这个贵族应该是没看见我开枪才是。那照着常理来说,他在体形和力量上都占有巨大的优势,却被一个小丫头拿刀威胁着——虽然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东西——但不应该想办法反抗一下吗?
所以我一路上都很警惕,但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也没有完全多虑。
男人并没有带我到庭院马厩,而是在城堡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来。
“这里、什么地方?”
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此刻支棱的两只耳朵高度警戒,但还没到我再度开口,男人就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我一眼就看到了在屋子中间床幔内的少女,一条巨大雪白的狼尾遮住大半身子。
被五花大绑着,恶狠狠地盯过来。
“好了,我已经带你到地方了,要是没有其他事……”
“滚进去。”我冷冷道。
其实要不是我穿着高跟鞋,现在腿酸脚疼累得要命,早就再给他一鞋跟过了。
假如没有让他来带路,我现在已经被算计进去了。我可不觉得马厩那边会是一群可爱的小白马跟打理好的马车在等着我,所以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房间是不是有埋伏,我对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男人一脸快要死了的表情,走进房间。
我扭了扭脚踝,虽然很想踢掉这双伪装成鞋子的刑具,但我可能更不适应赤足行走——虽然还有一层袜子,但不能避免被割伤的风险……而且之前在丛林,有点心理阴影了。
身后窗子投来一缕稀薄的月光,朦胧彷若幻象。
烧焦的气味愈发浓郁,我确认左右,紧随其后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