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娅站在通道尽头，接过了我手中的烛台。
“既然国家馆都只能算是侧殿，那这个中厅是放的什么书啊？”我抬起头望向上方的穹顶，隐约能看到布满壁画和黄金的样式。
目光顺延向下，周围这十七面墙壁的巨型书架，还有大厅中间那些个头稍小的普通书架，这些地方的书籍不说放多，也能洋洋洒洒塞上好几万本吧。
“一些代表人类文明成就的东西。”希娅将烛台放到另一侧的长桌上，“还有你说的这个中厅，其实叫‘辉煌殿’。”
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名字倒是很帅。
我将书籍堆倒在桌面，顺带注意到了希娅手里拿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疑问道。
“是给你的衣服，可以贴身穿……你先别激动！”
在希娅展开衣服之前，我差点一个飞扑把她按倒。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要知道这边的衣服大多都是亚麻或者粗羊毛的，别说我穿着不适应，就连少女身体的一些地方，都因为布料粗糙而摩擦得都变红了，关键还挺疼的。
这绝不是我细皮嫩肉的错，而且身体是我继承来的，当然要好好保护。
注意力很快回到衣服上，先拿的是一件纯黑……我也说不上来是背心打底还是什么别的款式，总之是一件高领露肩的短款上衣，颈部有一道直达胸口的拉链方便穿脱。
很软而且弹性不错，像是现代工艺的混合棉，却又好像不透水。
“说起来，没有普通的内衣吗？”我已经迫不及待解开收紧我领口的绳子。
“有，但是你大概率不会喜欢。”希娅指了指在椅子上的一套浅色文胸。
摸上去的手感舒适，比较像现代工艺的纯棉面料了。
其实穿上的感觉也还好……好吧确实没有裸着舒服，有种被紧束住的感觉。
它要是敢在我身上留下印子，那我今晚就扬了它。
我双手在脑后交叉上撩，把在衣服里的长发挑出来。下身就没那么多麻烦，白白嫩嫩的胖次，一条与上衣相同风格的黑色短裤，最后是过膝的长袜和低跟靴。
这过膝靴穿着是真的爽，鞋底挺沉估计是插了钢板，要是拿这个踹人，感觉一脚都能把人骨头踹断。
反正我这些天也都没有太大的运动量，就当是锻炼一下也好。
半掌宽的丝绸发带束住长发，我重新上好腰胯到大腿上的装具；披上宽大的披风外套，整理好露指的长手套，最后再戴上我那顶已经修复完成的法师大檐帽。芜湖，您的物理魔法使已正式上线！
希娅甚至还给我准备了例假用的卫生巾，虽然我现在还没来过，不过她真的，我要哭死了。
“你现在的几个燃眉之急都已经解决了，也是时候准备一下发展初期工业了吧？”希娅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还有一个，卫生纸！”我一下子想起来了，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吐槽道，“你知道这里的人上厕所后都用什么吗？树叶跟麻绳！我受不了了，要优先发展轻工业……”
“你知道生产出现代工艺的卫生纸，需要多少乱七八糟的化学试剂么。”希娅说道，“先不提那些漂白剂、柔软剂、湿强剂和防腐剂，单是揉碎木料所需要的机器，就不是你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别嘛，这也不光是为了我呀！”我绞尽脑汁思索片刻，“你想想看，有了这东西我们就能统筹村里闲置的劳动力，还能赚取外汇，到时候再外面买材料，建钢铁厂……”
“讲理小嘴叭叭，挨揍眼泪啪啪，你再不准备教国就要打过来了！”
“打过来，从哪里，为什么？”
我大脑的CPU一时间被干烧了没处理过来，才发出了这痴呆似的三问。
“你该不会以为，你们烧了那么大一座城堡，却不会遭到报复吧？”
额，好像也是哈。
我去，那我反应过来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希娅一本一本拿起我抱来的书，视线一一扫过名字，最后重新摞好。
“你看不完的，这么短时间。”她平静地说。
“没关系，这些我打算给那个小狐狸看的。”我此时可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看不懂这里的语言。”
“我可以教啊！”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希娅深吸一口气。
“猫咪，你觉得要想在这个世界建立一个帝国，最重要的是什么？”
“加特林！”我不假思索。
“是印刷术。”希娅沉声，“我会把部分必要的书译制成这里的语言，之后再编纂一本翻译书和搭配的语言词典，等到翻译词典完成的时候，就能挑选一部分能够信任的，去触及真正的人类的智慧了。”
“最优先级，是构建情报部队，其次是主力部队和禁军。关于禁军，一定要有完全的抗魔法手段，那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最大的变数。”希娅语句一顿，垂下双眸，“旧世界繁多的语言，这是我们唯一和绝对的技术壁垒。”
“希娅，不要有时间傲慢……”我怯怯发表了我最后的意见。
我压根就没想到她原来计划了这么多，要不是她现在看着心情不好……而且我什么时候答应帮她统治世界啦？
“这不是傲慢……或许也是吧。”希娅露出疲惫的眼神，转身回到她最初所在的位置。
“你可以走了。”她轻轻挥手。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一瞬间仿佛是被迫击炮轰中似的，灵魂猛然震荡，然后我就站在我来时的位置。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这也太任性了些吧？希娅几乎是把我赶出来的，我话还没有说完……额，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是那个房间，没有亮光，熟悉的床上只放着一把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那些书籍散落在我脚边的地面，一本不差。
我转过身，看到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男孩。
“你……你真的是魔女吗？”弗兰用颤抖的嗓音发问。
我虽然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却还是留意到了这个新的称谓词。
一般不都先是从“女巫”开始的么，然后还有“巫婆”、“异教徒”、跟“恶魔附身者”之类的……怎么一下子就从“魔女”这个几乎最高级的称谓开始算了？
我的视线下移，黑色的尾巴接触地面。
费兰将手中的一页泛黄的纸张递给我。
那是一张通缉令，我翻转扫视，正面中间画的人是我。
面庞刻画上近乎是用了素描级别的精细程度，让我不禁感叹绘画者还是有点底子的。
画的很好看，平心而论。
但是想留有这种细节程度的印象，恐怕需要是拍卖会当时在场的人。那当时有谁在场？额……好像太多了，而且记忆不是很深刻，你现在就算是让我来认我都认不全，更别提当时大部分都还给放跑了。
下面的称谓是“异教的魔女”，悬赏的金额高达九千里弗尔。一里弗尔等于二十苏，一苏等于十二丹尼尔，而我拍卖会那天最后听到的报价是一丹尼尔——也就是说这一纸通缉让我的身价翻了整整二百一十六、万倍！
哇哦，除了前世朋友说把我拆成零件卖的那次，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值钱过。
换到以前，我可能会考虑把自己卖掉。
但我现在想要的，已经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东西了。
我从地上捡起书本，耳边忽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而下一秒，房门传来打开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