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由于父亲的工作,我经常与他四处奔波,学校经常换来换去,这也导致我对于旧时的回忆总是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就在六月十四日,我再次与父亲来到新的城市。
“我独居吗?”
“只用住七天,没事的。”父亲说出冠冕堂皇的话,对于我这样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高中生来说,这种事实在是为难我了。
“好吧。”但我还是同意了,毕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是每一个高中生的梦想。
“来,行李给你,这几天照顾好自己啊。”
“嗯”
我来到楼下,房东走了过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那个…嘛…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吧。”
“哦,好谢谢”
我们将行李箱慢慢地拖到四楼,我本以为只要这样做就好了,可是那个房东似乎想说些什么,在门口叫住了我。
“那个,虽然你爸对你瞒着这件事,但是我还是得跟你讲一下。”
“怎么了?”
“这个屋子嘛…其实…死过人。”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亲生父亲竟然给我租了个凶宅。
“三年前,这里死过一个女生,在浴室,割腕的。”房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好吧。”我在复杂的心情中接受了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那个…因为是凶宅,所以我决定七天之后给这个房子重新装修了,跟你的父亲也谈好了,价格打五折,然后一周后你就按时搬走,好吗?”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那我就不打扰了,另外,如果半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餐桌上有一个银制的十字架,你可以用来自保。”真是针对性强的武器啊,还没有住进房子我就能感受到阴森的氛围。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居室,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大。
“环境嘛…”我蹲在地上,用嘴轻轻吹了一下地板,灰尘瞬间被高高扬起。
“咳!咳!这种条件让人来住未免也太苛刻了吧!”真是无可奈何,站起身后,我立刻开始打扫,这样到了晚上。
“呼,真是汗流浃背了啊。”我瘫倒在沙发上,全身酸痛。
“唉?这是…”我注意到餐桌上有一个相框,上面是一个女生和一个老人的照片,那个女生穿着校服,看着与我差不多大。
“这是,前租客的东西?”我疑惑地摆弄着这张照片,但是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了——这座凶宅自从有人死后就没人来租住,所以这个照片就是割腕自杀的那个女生。
“啊!”我吓了一跳,赶紧将照片放回原处,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不知是不是错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爬了起来,双手拜地,向死者道歉,可这时。
“啊!怎么会停电啊!”吊灯突然全部熄灭,家里立刻被黑暗笼罩,一点声音也没有。
“哒!”一个牙签盒突然掉落在地,我慌乱着往厕所跑去。
“呼,是不是风吹的啊,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吧。”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住了吧,怪不得房东要在一周之后翻修。
我整理好心情,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可正当我聚精在镜子上时,却发现我身后站着一个人,全身惨白,头发长的盖住了脸,这不就是女鬼么!
“啊!这又是什么啊!”我被吓得跑出了卫生间,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女鬼将手伸向我,对我穷追不舍。
“不要追我啊!拜托了!我只是无意冒犯而已,饶我一马吧!“我不断地求饶,刚才在厕所对自己的鼓励在一瞬间崩塌。
“对了!“我想起房东对我说的”武器“,在和女鬼的周旋下,我一点一点地靠近餐桌。
“对不起了!我以后会记得给你烧纸的!”我顺手拿起餐桌上的十字架,双手护在胸前,瞬间,那十字架绽放出炫目的白光,身前的女鬼惊叫一声后缓缓散去。
“这屋子实在是太不安全了,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爸要把我送到这种地方,难道就可以为一点点房租就将我送到这种危险的地方么”我将十字架死死握在手中,又将家中的灯全部打开。
“呼,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明天还是请个大师来驱驱魂吧。”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便当后,去厨房倒了杯水。
“唉?”当我回来后,饭盒里的煎蛋少了一半,米饭上还留下了一排牙印。
“我的饭呢?"我难以置信地将头转了过去,再次转回来,煎蛋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会是...”我默默地将手机前置摄像头打开,背对着便当来了一张自拍。
“抓到你了,便当小偷...怎么是刚才的鬼啊!“我被吓破了胆,手里的十字架掉在了地上。
”唔,等等。“眼前的鬼在紧张的情况下将便当里的米饭一口含在嘴里,随手抄起手边的扫把就将十字架一劈两半。
”我的武器啊!“我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断裂的十字架,开始想象自己如何被残害致死。
“唔唔!”刚想说话她却被嘴里的米饭噎住了。
“喂,我有那么可怕嘛?”她顺了顺自己的胸,蹲了下来。
“唉?”我无法相信眼前的画面,那个长发下盖住了一张惨白脸,眼球中还密布着红色的血丝。
“唉什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那个,有有一点...”
“哪里可怕了?”
“大概,脸吧,有点太惨白了。”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回答了她。
“哈?你以为是谁的原因啊!”
“什什么?”她用手指了指被劈断的十字架,好像很生气。
“你刚才差点就让我消散了知道吗,要不是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虽然我用十字架就是为了不想见到她。
“哦...”我意识到眼前这个鬼出乎意外地好说话。
“所以说,你现在赶快给我准备晚饭!”
“什么?”
“给我准备晚饭。”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为了恢复原样啦!别废话了。”真是太不讲理了。
我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两份炒面。
“呼!好久没吃到热饭热菜了。”眼前的女鬼慢慢地恢复了血色,我无法想象半个小时前她还在黑暗中和我打追逐战。
“那个...你真的是鬼吗?”
“对啊。”
“可是鬼为什么可以吃饭。”
“不要用电视上那种鬼来评价我,货真价实的和你们假想的怎么可能一样,我虽然是鬼,但还是要遵守人类的生活规律的,不然会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最后真的会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哦。”
“为什么你不去投胎,还留在这里,不会无聊么。”我看着这个闲置了三年的出租屋,似乎可以感受到一个人在这里独处三年的空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她叹了口气。
“为什么。”
“我曾经是自杀死亡的,你应该知道吧。”
“嗯,可是这跟你不能投胎有什么关系?”
“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死亡的时候去了地府一趟,那里管理投胎的人跟我说因为是投胎,所以要接受惩罚,把我的记忆全部抹除后,让我把自杀的理由找出来之后才可以投胎,真是不讲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
“我只能在这个屋子里动啊,出了屋子就会变得透明,什么也碰不到,谁也发现不了我。”
“可是七天之后这里就要装修了。”我担忧地看了看墙上早已泛黄的日历。
“我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你来真是帮我大忙了。”
“为什么这么说?”
“帮我找死因吧。”
我恍惚了一下,看着她重新变得纯净的眼睛,难以置信。
“所以说你叫我帮你找死?”
“嘛,说得通俗点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不不,我还只是个学生,怎么帮得了你啊。”我连忙摇了摇头,这份重担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实在无法承担。
“也是,毕竟这是个亏本的买卖嘛。”她用手撑着头,沉思了一会后继续说道。
“那就这样吧,下辈子我来找你报恩。”
“哈?不不不,这不是报酬的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帮你找啊。”
“我只有七天的时间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让我开始过下辈子还是当个孤魂野鬼。”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
“快点同意,不然剩下几天不给你好日子过!”她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半透明,直接从我身上穿过,到了我的背后。
“哇啊啊,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么!”
“同意就好,这是我父母的电话,还有我的地址。”
“这些是在哪知道的?”
“在那个相框背后。”我听到后走到相框旁,将照片取出,背面写了父母的电话,家庭地址还有她自己的名字。
“你叫后田凉?”
“对啊,你叫什么?”
“我叫野绮伊织。”
“请多多指教,野绮。”其实不用问好也可以,反正七天之后就天人两隔了。
深夜,我将行李收拾好后准备上床睡觉。
“等等。”后田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
”你打地铺吧,我要睡床。“
”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打地铺而已。”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唉,我才是这个房子的现租客好么,而且你应该不用介意在哪里睡吧。”
“啧,活着的时候睡在床上习惯了,所以死后也要在床上睡,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她开始解开自己的内衣。
“就算这么说,哇啊啊!为,为什么突然解衣服啊!”我眼睁睁地看着后田将自己的内衣解开。
“我是裸睡主义者,而且我也不会让你看见我的裸体的。”她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躯干部分的曲线。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可能打地铺的。”
“唉,你真是固执啊,那你就睡床上吧。”
“那你怎么办。”
“我会在晚上把自己的身体完全隐形起来,这样我们互相也无法触碰,就不会妨碍睡觉了。”后田的身体逐渐消失,只留下了一张脸。
“好,好吧。”人生第一次和鬼同床,倒也是种新鲜的体验。
我洗完澡后回到了房间里,此时的后田陷入了沉睡,身体已经完全消失。
“唉,这种事叫我怎么相信啊。”我将身体探入了被子。
“啊啊,怎么那么冷啊,现在明明是夏天来着。”
我意识到今天遇见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无论是浴室里的倒影,给鬼买饭,还是现在和鬼躺在一张床上。
“从小学到现在建立起的无神主义全部被击垮了啊。”我把灯关了,在黑夜里依稀可以看见身边的一团白雾,那团雾均匀地起伏着。
三年前,这个女生自杀了,我无法想象是什么可以击溃像她这样开朗大方的女生,相框里的一家三口甜蜜地笑着,柜子里也还能翻到三年前她得到的奖状,明明在过着这么美好的生活,为什么要结束自己,我越来越无法理解这其中的一切,或许,当她将一切回忆起来后,就再也无法成为今晚的她吧。
我将要做的,也许是将补好的镜子重新打碎。
“滴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大概是在我洗澡的时候被后田动了手脚。
“已经到第二天了哦--凉”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三针全部指向十二,第二天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