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
“麦乐”炸鸡店。
林桄摘下口罩，从后厨走了出来。
“今天的客人挺少的啊……”
林桄犯着嘀咕。直了直发酸的腰板，看着店外下着瓢泼大雨，打了个哈欠。
“这雨都下一天了，咋还不停……天都怪暗的。”
虽然店内早早打上灯，但在灰蒙蒙的雨天的映照下，似乎店内比夜晚还来得昏暗。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店外的棚子上，拍在沥青路上，敲打在窗户上，演奏着雨天清宁的交响乐。
店内的另一个伙计靠在店内的窗台前，神色凝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用手机发着短信。
“第一次觉得饭点能这么清闲……”
林桄坐在柜台前，摘掉发网与手套，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地卷着头发，余光瞥见独自坐在角落沙发的小女孩。
蓬松的紫色休闲外套上点缀着白色蝴蝶丝巾，身下深棕色过膝长裙几乎盖住了女孩整条小腿，仅露出一双由白色短筒袜包裹着的小脚。
女孩推了推自己鼻上的圆框眼镜，而眼镜下面藏着一对“小熊猫眼”，似乎是没睡好的样子。小小的身子轻轻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双脚弯曲着，踩在沙发垫上，费力支撑着放在腿上的画板。
在她的手中，一支炭笔飞快地舞动着。但画了一阵后，女孩叹了口气，又将画板上的白纸揉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随身的小书包中。
林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里嘀咕着：“我记得她是店长的14岁侄女，好像叫小灵……今天早上她爸爸冒着雨把她送到这边来，说是让店长帮忙带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店长下午趁着雨变小出去运货，咋现在还没回来？”
林桄侧过身子坐，端详着眼前的女孩。
小小个的，在头发末端扎起一个小球（差不多就是皮筋扎在散发末端这个样子）。从早上来到店里开始，就没跟除店长外的任何人说过话。
“好孤僻的性格……”
话音刚落，小灵又从包内掏出一张素描纸，固定在画板上，深吸一口气，手举炭笔，又开始画起来。
这时，靠在窗边的伙计朝林桄走了过来，将他的手机屏幕对着林桄，展示着店长的聊天记录，说道：“林桄，店长叫你回他信息，还叫你别开信息免打扰。刚刚店长尝试打电话给你，结果你还开了飞行模式……”
林桄回过身子看向伙计，点点头。店长之前跟自己说上班不要玩手机，所以林桄直接将手机屏蔽掉，直接导致谁的消息都接收不到。
“还有，我要先走了，家里有事，我向店长请过假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小心一点。”
“嗯。今天估计没什么顾客，你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太累……那我先走了。”
说罢，伙计披着雨衣，拿着雨伞，身影消失在雨中。
林桄挠挠头，将手机拿了出来，连接上网络的那一刻，店长的信息如同“轰炸”一般弹了出来。
林桄将电话回拨给店长。
林桄：“怎么了店长？”
店长：“林桄啊，店长暂时回不去了，雨太大把路堵了，现在在98国道上堵了三小时了已经。估计是前面是出车祸了……”
林桄：“啊？那店怎么办？”
店长：“那个，我的备用钥匙放在我办公室从下往上数第二个抽屉里，你拿去帮我锁个店门。你今天就先回去吧，雨太大了，外卖也没人送了，生意应该也没有了。”
“那……”
林桄看了看店内的小灵，问道：“店内的那个孩子怎么办？”
店长：“哦，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嘶——啧，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之前这种情况，我就被堵过一天一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林桄啊，你要不然陪陪小灵吧，他爸爸我问过了，他说他今天晚上8、9点估计就能回来了。辛苦你了，到时候这段时间给你算加班费，麻烦照看一下小灵。”
林桄：“好。”
说罢，电话终了。
其实就算店长不说，林桄也不会自己走掉的，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待在店里，说什么自己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
林桄走到店门口，看着面前的瓢泼大雨，无奈摇摇头，随手将门关上，并挂上“关门”的牌子。
瞥过眼睛，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小灵，而此时的小灵也正悄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小灵小脸微红，害羞地把头埋进画板内。
林桄叉着腰，看着小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迈步走了过来。
“呜……过来了……”
“小灵，你现在还在画画吗？”
林桄坐到小灵边上，发现小灵的脸蛋通红，眼神仓皇躲闪，磕磕巴巴说道：“哥哥哥哥……”
“嘘——”
林桄将手指比在嘴唇上，轻声说道：“慢慢来，我在听。”
小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嗯……在画画……”
“能让我看看吗？”
“…………”
小灵没有回应，但似乎头埋得更深了，脸颊粉扑。
“好吧，那就不看了……看看时间，你还没吃晚饭吧？你在这儿呆着，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
林桄站起身，走向后厨。
而此时的小灵也才缓过神来，看着离去的林桄，眼神舒缓，推了一下眼镜，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继续对着画板比划了起来。
下午5点半。
“小灵，腊肉饭，趁热吃吧。”
林桄露出亲和的微笑，将热气腾腾的饭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坐在墙角的小灵。
“呣……”
小灵偷偷瞄了一眼林桄，撅起小嘴，眼睛又看向地面。
跳下沙发，穿上小皮鞋，小灵红着脸，抱着画板走到林桄身边，随后，鼓起勇气举起画板。
“这是……我吗？”
林桄有些惊讶，因为小灵的画板中的人物正是自己，还是自己在前台休息的画面。
小灵点点头，脸撇到一旁，眼睛不敢与其对视，略微磕巴说道：“哥哥……喜……喜欢吗……”
原来，之前小灵偷瞄自己，是在给自己画肖像画啊。
多么可爱的孩子！
林桄看着眼前差不多1米4的害羞小女孩，心灵都被治愈了。
“喜欢！小灵学了多久画画啊？这么厉害！看着这鼻子，可真鼻子啊！”
“嘿嘿……”
小灵蜷缩着身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林桄将画板交还给小灵，身子往旁边靠靠，示意她坐上来吃饭。
“虽然是昨天的剩饭剩菜，但炒炒还是挺香的……等等，你的手……是不是有点脏？去洗洗再吃。”
刚画完画，小灵的手指上沾满了碳粉，整只小手变得黝黑发亮。
“嗯……嗯……”
小灵瞄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惺惺走去洗手台，踮起脚尖，冲了冲。
“你这样洗不干净，要用洗手液……”
“诶？诶……”
林桄突然从小灵背后出现，踢了把小凳子过来，将小灵抱到小凳子上面，让她踩着，随即挤挤洗手液，揉搓着她的小手。
“好熟练……”
小灵红着脸，看着一旁温柔的林桄，莫名有些安心。
“好了，冲一下水，就去吃饭吧。”
小灵点点头，跳下小凳子，弓着身子，慢慢来到桌前。
摘下眼镜，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将美味送入嘴中，感到莫名的幸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