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傍晚六点。
地点:贵族晚宴会场。
天空下起了雨,不知是烟雾带来的充足凝结核,还是因为燃烧带来的上升气流。总之,雨的势头很足,隐隐有下一整夜雨的潜质。
屋外大雨倾盆,而屋内的贵族在台下推杯换盏,好不愉快。
这会儿,会场内的灯光被人关闭,屋内一片黑暗。随之而来的,则是两束探照灯往舞台正中打去。
晚宴,即将开始。
台前,幕布从两侧缓缓拉开,一位身着白色燕尾裙、脚踩白高跟、头戴白羽帽的女士款款而来,吸引了台下一众贵族的目光。
两侧小台的乐师队庄容肃穆,静候命令。
台上,女人一展歌喉,用经典的女高音还原了某个18世纪北欧歌剧。
台下,小奇拉着小桑的手,兴奋地看着台上的妈妈,随即又叉起桌上的小蛋糕,送入口中,感受奶油的甜腻在口中绽放的感觉。
“庄妹的音色还是如此优秀。”
陈艾尔面带笑意,端坐于沈慕规身边,夸赞道。
沈慕规点点头,也是会心一笑,随后又向四周望了望,疑惑道:“小小呢?”
“我让他去休息了,估计他现在和叁光坐一起吧。”
陈艾尔粗略环顾会场,同样也没见到小小,倒也没太在意。
沈慕规点点头,说道:“也是,这俩孩子还挺般配的,从小就是好朋友,到现在还能玩到一起。这样的话我这个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沈姐,你话里有话啊。”
陈艾尔笑笑,右腿搭着左腿,身体前倾,看向沈慕规的脸。
“既然陈妹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姐姐我也愁啊,我女儿她自打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和其他男生交往过了,我害怕她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诶,有这事?我记得喜欢叁光的男生不是很多吗?沈姐你挑一个顺眼的不就行了。”
“如果真这么简单我也不会愁了。前段时间我也试着跟她聊过,但叁光她总觉得那些男生目的不纯,以各种理由拒绝交往,唯独对你家晓曦情有独钟,说是我女儿的白月光也不为过。”
“这……”
陈艾尔面露难色,低眉思索一阵后,回应道:“沈姐,你有所不知,晓曦他从初中毕业后就成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光顾着玩乐,也没学到什么本事……我觉得我家晓曦配不上你家女儿。”
陈艾尔也是万般无奈,推辞着。
毕竟,谁曾想自己儿子的初恋对象居然是身边的小女仆!虽说情窦初开是好事,但对象是不是搞错了?
但,若是强行打断这段恋情,也只会引起反效果。毕竟,很多狗血贵族戏码都是这么演的,只能说为虐而虐的确能吸引眼球,但实在无法让人共情。陈艾尔也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并且,在白天的时候,陈艾尔能明显感受到儿子对白初露的包庇,且生出了几分叛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如果这时候再强行撮合陈晓曦与沈叁光,保不齐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同样也是为什么在白天那会儿,陈艾尔并没有直接揭穿他们两个,只是在神情上短暂陷入震惊,之后就随他们去了。
另外,陈艾尔也知道,陈晓曦以前都是把沈叁光当男孩子看待,就算现在得知她其实是个女孩,一时间也不会产生什么情愫吧。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换个角度想想,沈叁光的单相思问题也不是个办法……
唉,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弥补才行。
沈慕规叹了口气,问道:“这样呀……听你这么一说,我猜小小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吧?”
陈艾尔苦笑着点点头。
“是谁?”
沈慕规眼神中透露出三分犀利,三分不甘,与四分八卦。
“这个嘛……唉,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
陈艾尔也拗不过沈姐,只能暂且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让其理解自己的用意。而沈慕规只觉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视角来到陈晓曦这边。
屋外,下着大雨,天空雨蒙蒙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奇妙的烟味。而陈晓曦只是冒雨跑出了会场,贴着房檐往会场后门走去,边走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叹气。
在网媒一班群里,是一大段@自己的消息,要么是男生抱大腿,要么是女生献殷勤。甚至在校园表白墙上都被挂了名儿。
这也不能怪林萌,自己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而且陈晓曦其实也不怎么在意暴露这事儿,毕竟他只是想要远离贵族学校。
陈晓曦叹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白初露。
白初露不在会场。早在宴会开始前,白初露就已经被工作人员带走,一直待在后台,通过手机跟陈晓曦聊着天。
而这会儿,白初露的母亲手术已经进入尾声,但突如其来的病危通知书打得二人措手不及。
白绫竹也是手抖心慌,本不该把妈妈病危这事告诉妹妹,但一时害怕,不小心说漏了嘴。
陈晓曦得知此事后,一时脑热,跑出会场,来到后门,打算进后台找小初露,却发现后门已经被锁上了,敲门也没人回应,只得作罢,转身离开。
“晓曦……”
隔着门,陈晓曦听到了白初露那熟悉却又沙哑的声音。虽然陈晓曦没有开口说话,但刚刚的敲门声却能让白初露确定门外之人正是自己的主人。
这不是直觉,而是出于对彼此的信任。白初露知道,陈晓曦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听到小初露的声音,陈晓曦也沉下心,折返回去,沿着后门台阶坐下。不顾燕尾服染上污物,只是想坐下和小初露简单聊上几句。
“小初露,你还好吗?”
“我不好。”
白初露也靠着门,坐在地上,回应一句。
二人背对背,虽然中间跨了一扇铁门,但此刻却成为二人离得最近的时候。
白初露环抱着双腿,将小脸埋进大腿中间,泪眼婆娑,继续道:“妈妈不行了,姐姐也不行了,连我也快不行了。”
陈晓曦轻叹一声,望着屋檐洒落的雨水,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吗……唉,晓曦,你知道吗?努力对于我们这种穷人来说,是最昂贵而又最无意义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