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既然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还不快点出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别说得如此冷漠,我们这不是四年没见吗?”
“对,现在我们见了一面,你可以离开了。”
漆黑的魔气笼罩整个房间,接着,聚拢成型,幻化成一个脸上只剩下嘴巴,没有眼、耳、鼻、眉等五官的白色小孩。
“我知道,你尚沉溺在被背叛的痛苦中,但是,我这边也没有多少时间,再待下去,便会被发现……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杀了她,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这样吗?既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就把它毁掉。”
“正因为喜欢,才会选择放手,她是唯一愿意爱我的人,所以我希望她能幸福又自由地生活下去。”
“被留下来的你,接下来又打算自我了断吗?”
假如这时有其他魔法少女在场,相信能感受到这股来自魔法少女的不共戴天之敌——安无的魔力。
在此之上,牠甚至远超于魔法少女公会和联合政府对安无所定立的最高评级。
世界被蒙上了一层灰蓝色,无论是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抑或是在街上拥挤不堪的行人,就连从天上降下的雨水,全都如掉帧的画面一样,定格不动。
除了,在场的两位外。
“你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身为最初的黄道,葬送了诸多王冠级安无的魔法少女,其终末,居然不是死于与安无的战斗中,而是,死于菜刀之上。”
“你又如何啊?身为最初的安无,贵为大阿尔克那的【愚者】却被封印在地平线之外,由始至终也无法介入魔法少女与安无的战斗中。就算,其他的魔法少女对你再怎么不值一提也好。”
被看透心思的槐夏凉没有动摇,只是悠闲地取出藏在床板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旁,等待死亡的到来。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对此,我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我绝不容许自己迎来那样的终末,正因如此,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暗地里实行各种布置,至少,我要完成自己的遗愿,为此,我需要你的力量,槐夏凉。”
“………真巧合,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跟现在差不多的场面。那时,我一心求死,然后,现在也是。”
虽说如此,但是,槐夏凉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移开了。
“………不,当时的我也不完全是一心求死,姑且是有在想,若然侥幸地活下来,那就去看一下那本令人怀念的故事书。”
她站了起身,抬起手背为自己拭去眼角残留下来的泪水,慢慢走去书桌前。
在抹去拉柄上的尘埃后,她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一本图书。
儘管有书面胶的保护,却随着时间日久,依然是无法逃过日子的摧残。
泛黄的纸页、书衣的脱落、胶纸的修修补补,时间在其身上留下无数的痕迹。
“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
“一个名为爱丽丝的小女孩,在平凡无趣的一天,被一隻手持怀錶,说着「快迟到了,快迟到了」的白兔所吸引,于是,跟随起那隻奔跑着的白兔的带领,闯入了仙境的世界……”
“曾经,我也向往着这样的故事,寻找着仅属于我的仙境,然而,失去的时间不会再回来,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失去的,也无法用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填补……”
“终究,是得不到他人的爱。”
槐夏凉的脸孔浮现起複杂的神色,将视线放往窗户外遥远的彼方,说不定,如此便能看见,那些自己不曾有幸目睹的“风景”。
良久,她合上书本,再一次把它放回抽屉的深处,关上了抽屉。
“本来我在看完这本故事书便心满意足,找了一个似是通往仙境入口的地方跳了下去,可惜,却被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救了上来,被那位白兔小姐所吸引,于前往‘仙境’的路上幸福又平凡地度过四年。”
“那时,我误以为自己真的能抵达‘仙境’,结果,那个‘仙境’根本不存在……你呢,你觉得你会是我的下一位‘白兔’吗?”
遗憾的是,【愚者】没有回答,沉默地,又飘然地,悬浮在半空。
牠难得地出现了人类的感情,把手放在头上抓了抓,微微歪头,其后,开口道:“你的姐姐,在一年前成为了魔法少女,她正以黄道为目标,努力着。”
“哇,了不起,让她加油吧。”
“她没有发现,其他人也不知道。凡是成为了黄道的魔法少女,均会平等又确确实实地面临选择。这是迟早的事。生不如死,又或者是向死而生,那便是黄道的宿命。”
“………我没有义务去管她的事。那是她所选择的路,也是她所寻找的‘仙境’。一切,与我没关,话说,你转移话题的方法未免太烂了吧?”
“……也是。”
“其实,若你愿意说出口,那怕是骗我也好,我也会装作不知道,心甘情愿地去帮你完成那件事。”
“我不希望,你是以这种心态与我同行。”
“………真羡慕你们这些能够找到‘仙境’的人。”
槐夏凉长呼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庆贺牠,她离开窗边走到床上,坐了下来,仰视起牠的身姿。
“在无法前往‘仙境’的路途上,我们是一样的。”
“有必要如此拘泥于我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一想,凭藉着你能看破人心的能力,找一大堆容易哄骗,渴望力量的人不是更简单吗?不甘于平凡的人,渴望自己是特别的人,这些人,可是多如牛毛。”
“那样没有意义,我想要的,不是一大群听命于我,忠心于我,为我效力的手下,而是一名同行者。我最初选上你,既然如此,无论是之后,还是最后,我也只会选择你。”
“………仙境只能是一人前往。”
她看了眼飘在头上方的安无,缓缓叹气。
“你应该记得,最初与我见面时,你所说的话吧?”
“我当然记得,并且,我现在也打算将其实现。”
“果然是与那时一模一样。”她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看了眼落在脚旁的菜刀,顿时,觉得它有点碍眼了:“麻烦了,心血来潮又来了,我突然想去吃铁板牛肉拌饭——今天似乎不是去死的好日子。”
“好吧,你的确不是我的‘白兔’,也无法带领我去那个仅属于自己的‘仙境’,但是,你所期待的‘仙境’,我确实见到了。”
“就让我来当你的白兔小姐,去实现吧,你心目中的‘仙境’。”
“加上,我有可能一直都忘记了,爱丽丝并不是受白兔吸引,受白兔带领,才安然地前往‘仙境’,而是主动去追逐,误入那未知的‘仙境’。”
“又或者是,如同为自己书写故事的作家般,去记录他人的故事,把它们化成自己故事的一部分。”
“若然可以去见证形形式式的‘仙境’……说不定,那怕是空空如也的小瓶子,有朝一日,或许也能迎来装满小星星的一天。”
槐夏凉下定决心,踢开了脚旁的菜刀,站在床上,与安无对视。
“为此,先要把妨碍的人清理掉。”
“你说得对,同时,那也是我要达到目标的手段。”
““那么,便如你(我)最初说的那样——””
“如我所愿,狩猎所有的黄道魔法少女。”——最初的黄道魔法少女如是说。
“如我所愿,讨伐所有的大阿尔克那。”——最初的大阿尔克那如是说。
旋即,少女展露出狂气的笑容,张开了手,而“小孩”的身体则出现分解与重生,伸出了一隻被黑气所描边的纯白小手,触碰了她的掌心。
“白兔”,将带往不被人知晓的“爱丽丝”前往仅有两位知晓的“仙境”。
这一天,安无历第十二年,有别于魔法少女与安无的第三势力——最初的两位开始了行动,为虚假的和平增添了一把柴薪。
就此,陈旧的篇章已经揭过,新的一页,将呈现出通往“仙境”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