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彩虹下,一名少女倚靠在桥上的栏杆旁。
褐色的肌肤淋浴于阳光下,粉色的披肩双马尾长发于她腰后披散。
她紫色的眼睛中没有神彩,身下的尾巴随她低落的心情低扫着地,全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围。
她没有发现逐渐靠近的槐夏凉,眼睛一直盯着桥下的河流,彷彿会随时跳下去的样子。
像是牛的犄角的模样,圆润又短小的白色双角如王冠般嵌在头上;像是蜥蜴的尾的模样,坚硬又粗长的黑色尾巴如蛇般缠在小腿。
假如说是cosplay,未免太过逼真,槐夏凉能想到的可能性有两个,一是魔法少女,二是安无。
前者的话,的确是从她身上感觉到魔力的气息,但是,不太像魔法少女。
儘管魔法少女是唯心的存在,但同时也是“希望”与“美好”的代言人,在她身上,槐夏凉只感受到煞气。
后者的话,的确是从她身上感觉到安无的气息,但是,不太像安无。
至少,没有人型安无的先例……非也,先例是有一个,但也是唯一的一个。
倘若是如此,槐夏凉会很不开心。因为,这便说明她曾经所做的事毫无意义。
幸好的是,槐夏凉的感知告诉自己,眼前的粉毛更倾向于人类那一侧。
望向她的身影,那副对人生没有希望,打算找个地方一了百了的神情,简直就跟四年前的槐夏凉一模一样……
同一样的时间,同一样的地点,同一样的神态,说不定,还有同一样的遭遇……
不同的是,她们遇到不一样的人,当时的槐夏凉,身旁有余若朝,而她,身旁没有任何人。
接下来,便只能遵从命运的引导,看看老天爷的造化。
槐夏凉在观赏完彩虹的旖旎风光后,便不再停留,悄悄地从少女的身旁走过。
在北欧神话中,彩虹桥是连接圣域界(神界)和米德加尔特(人界)的巨大桥樑,那么,永水市的彩虹桥又是连接着什么地方?
在槐夏凉的面前,竪立了一块修路指示牌,牌上正在鞠躬道歉的土木工程人员让她倍感亲切,随之,她稍微打量起身后的少女。
那位少女不知何时贴在她的身后,捏起了她的衣角,看起来没精打彩的瞳孔紧盯着她,又似是一副渴望被人理会的模样。
被前后包夹的槐夏凉看着前方的修路指示牌,然后,瞧了一眼后方的少女。
似乎,这便是老天爷的安排……
槐夏凉转身朝向少女,不过,在她开口前,少女先一步开口:“你看上来挺好吃的样子。”
就在她开始后悔,手指微微舒张,打算做些什么时,少女改口道:“我说错了,我是指你身上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少女开朗的语气冲刷了槐夏凉对她的第一印象,此时的她彷彿是枕在人们腿上的小猫般,在这个寒冷的天气中,给予人些许的温馨和暖意。
见此,槐夏凉按下了即将抬起的右手,背向河流,依靠在栏杆上,观赏着天上的彩虹。
与此同时,那位如同小太阳般明媚的少女收起微笑,跨过桥上的栏杆,重拾起阴郁的气围,双脚踏在桥的边缘,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距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差一步之遥。
正当她打算迈出一步时,她转头望向了槐夏凉,回应了槐夏凉的视线:“你不一起跳吗?”
话语声落下已有好一阵子,时间无声地悄然流逝,少女在盯着槐夏凉的眸子一会后,得出了结论:“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看来是我弄错了。”
“……你身上传来的气味,我很喜欢,同时,我也嗅出来,那些气味中混杂了我熟悉的气味,明明是与我一样,却能呈现出这样的气味,不可思议。”
她在说话的同一时间,放松起紧张的身体,双脚变得不沉重,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就在这时,一隻小手有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了回来。
“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明白强行要求你活下去,让你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是一件多么不负责任多么残酷的事,然而,即使是我们这些只能活在黑暗的人,也能为那些不小心坠入黑暗的人,带来光明。”槐夏凉默默地,朝少女递了一张器官捐赠卡。
“我讨厌别人摆弄我的身体。就算我同意了,他们也愿意使用我的身体,恐怕,我的器官也只会带给他们一生难忘的痛苦和折磨。”少女用自己的尾巴缠在栏杆上稳住身子,接过了卡片。
“我倒是在跳下去之前签过,只可惜,如你所见,我却活得好好的。”槐夏凉身子前倾,下巴枕在手臂,靠在栏杆上。
“你之前也在这里跳下去吗?”
“对,但是被某个多事的好心人救了,事情变得半途而废……要不要听听跳河的技巧?毕竟我也是这方面的有经验者~”
“好,我想听。”
“让我想想,这里的河不知为何浮力很大,跳下去的时候要带一些沉重的石头,最好就绑住自己的手脚,以免自己的求生慾误事。”
“说得也是,你能帮帮我吗,前辈?”
“好哇,只是我手头上没有石子,也没有绳索,不如跟我一起去找找那些东西吧?”
“嗯,没问题。”
说罢,少女便回到桥上,追逐起槐夏凉的脚步。
“要不要来牵一牵手?毕竟现在我们也是走在‘同一道路’上的同志。关係紧密的女孩子们都是会握住手在街上同行。”
少女虽然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她也只是慢了一拍,很快便握住了槐夏凉伸来的手。
温暖传递至自己的手心,本就喜欢的味道又往自己近了一步,嘴角不禁流下口水,缓慢跳动的心在这一刻暴动起来——少女,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握手的力道。
“不过,绳缚也是一种体力活,要不要去饭店吃些什么?如果吃饱了肚子,人也会昏睡起来,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溺水后第一时间挣扎起来。”
“去吃饭的话,我想去吃铁板牛肉拌饭,那间店我之前就想去吃。”
“你试想一下,在加热的铁板盘上,涂上一层油,再放下生牛肉和白饭,听着铁板上热油的滋滋声,倒上炒杂菜,等待牛肉的颜色不再通红后,在尚有馀温的铁板上,加入生鸡蛋和芝士,嗅着香喷喷的油香,将半融的芝士和蛋液,与白饭搅拌,最后,夹起牛肉和拌饭一同送入口中……”
“想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