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银发的,你跟本小姐来一趟。”
【妖精女巫】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面有难色,眼珠一转,目光往槐夏凉和凌飞瑶的方向游移,眼中仅有她们两人,却不敢与她们的眼睛对视。
“不、不……现在的我是【妖精女巫】,而不是凌巧月,我是【妖精女巫】,本小姐——是【妖精女巫】……本小姐别无选择,为了避开最糟糕的状况,只能这样做、只能这样做……”
凌巧月脸若死灰,傲慢的神色不再,睥睨的视线也变得温和起来,她压下了变身后的激情澎湃,扇动背后的蝶翼,小心翼翼地降落在学校的天台上。
儘管如此,也洗淨不了她与身俱来的高傲,那傲然的身姿,那超凡脱俗的气围,依然彰显其“妖精”的身份。
披散及腰的柔顺金发,炫目如宝石的赤红眼眸,以及她唇瓣旁的美人痣,散发出妖艳成熟的气围。
宽大的女巫帽戴在头上,赤色的衣裙以金色花纹修饰,裸露出双臂和大腿,露出的杏色北半球撑起了裙装,下身于侧身大腿处开叉,裹上赤红的高根鞋。
赤与金交织而成的礼装,其绝世独立的美貌和气质,依然彰显其“女巫”的身份。
在此刻,她便是【妖精女巫】,也只能是【妖精女巫】,唯独,不能是凌巧月。
“如果你们能把那个人交给本小姐,本小姐保证会立即离开,不会对你们动粗……本小姐不屑于对麻瓜动手。”
【妖精女巫】尝试从她的语气中剥去傲气,用较为温和的态度去面对那两人,但是,她的话语,比起“请求”,更像是“威逼”。
“你认为我会就这样让你带走小若朝吗! ?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盯上小若朝,但是,你身为魔法少女,不对安无出手,反而向理应保护的普通人动粗,你不觉得羞耻吗,【妖精女巫】? ”
此时的凌飞瑶丢掉了对魔法少女的尊敬,只顾得一味宣洩她的怒意和不忿,也忘掉了她本来想对余若朝和槐夏凉说的道别。
有的,只是对余若朝人身安全的担忧,和对【妖精女巫】这位不称职的魔法少女的气恼。
虽然联合政府有订立一套完整的法例去保护魔法少女的隐私并减少一些激进的民众对她们的滋扰,但是,没有明文规定,市民需要对魔法少女使用的敬称。
即使如此,作为人民的守护者,众多的民众都会出于对魔法少女的尊敬,为她们添加上大人、阁下、女士等敬称。
能不加上敬称,也仅限论坛上网友之间的讨论与朋友之间的闲聊。
只不过,在这一、两年魔法少女偶像化的兴起后,大多数的网友在公会的直播和黑鸟的聊天时都变得爱用昵称去称呼她们。尤其是在北域和东域。
“你要理由吗? 本小姐可以给你,你旁边的那个银发,涉嫌与过度崇化魔法少女的邪教组织有关,作为魔法少女公会北域分部的副会长,本小姐有充足的证据请她回去协助调查。”
【妖精女巫】拿出了用自己的职权和【驯犬师】给予的证据制造出来的伪造文书,迤迤然地走向凌飞瑶跟前,伸手抓向她身旁的余若朝。
“怎、怎么会……这不是真的……”
作为公会东域分部的A级魔法少女,凌飞瑶一看便知道,【妖精女巫】手持的文书是货真价实的。
此时的她,彷彿是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般,徬徨又无助。
她泪汪汪的眼珠子望向了余若朝,希望她的青梅能给予她信心,支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然而,对于两小无猜、从小玩到大的她们,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凌飞瑶从余若朝的眼神中,看出了疚愧,和认命。
这一刹那,凌飞瑶的世界崩溃了。
她的世界已经被这数天累积的负面情绪,以及在内心潜伏已久的心魔弄得千疮百孔,那颗支离破碎的心,终究是迎来破碎的一天。
她就宛如一颗陨星,误入了星球的大气层,被那温柔又残酷的星球引力所支配,失去了归宿,化成转瞬即逝的流星,再也无法回到那片璀璨又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上。
如今,连指引她这颗迷路的“星星”回去的“月亮”也要离她而去,无法返回天上的“星星”,仅剩余在火光中消融的宿命。
即使如此,她还是故作坚强,伸手阻拦【妖精女巫】的行进,傲然挺立,挡在【妖精女巫】的前方,不让她接近余若朝。
“……小若朝是东域的居民,要前去协助调查,也是前往魔法少女公会东域分部,北域分部的副会长,恳请您就此原路返回。”
“这句话不应该是由你这个永水中学的学生说出,有资格这样说的,只有东域分部的副会长和会长,而且,你身旁的余若朝,是北域出生的……”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这里也是东域……”
她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双腿又变得软绵绵的,也无阻她拦阻【妖精女巫】的决意。
假如她现在退让一步,可能,她就会跌倒在地,无法再站起来。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託于魔法少女变身后的自己身上。
只不过,她拥有这个资格吗……?
此时,无论是失魂落魄的凌飞瑶,或是心不在焉的【妖精女巫】,她们也没有察觉到,早在她们互相对峙的时候,余若朝和槐夏凉便交换了眼神,于仓皇间想出对策。
“我理解了,事情发展成如今的地步,大家都不想,虽然我时不时就揶揄你总有一天会偏离正道,但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对吗,若朝? ”
槐夏凉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低下头,不让人看见她哭泣的样子,似乎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但她的话语已然出卖了她,仅留下散不开的惋惜和遗憾。
“啊……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也不希望如此,最初,也是身不由己,但后来越陷越深,为何,总是到失悔的一刻才会发现……?唯有,怪这个世道太残酷吧……”
余若朝侧过头,握住手臂,只能用痛惜和懊悔组织成言语,不敢看向她身旁的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 ? ”凌飞瑶疑惧地注视起她们,明明那两人说出口的每一个单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成字句,她便不明白。
抑或,她只是不愿意接受……
“姐姐和你爷爷的道场就交给我,和你一起耍宝犯中二病的日子,我不会忘记,若朝……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们再一起去吃宇治抹茶拌巧克力酱盖饭~”
“嗯……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有吃过这种像是狗屎东西的记忆,但是,之后的事便交给你,槐……另外,昨天的作业麻烦你帮我做完,那些要在今天放学前交给老师。”
在槐夏凉的送别下,余若朝走上前去,稍稍抬起双臂,如同一个将要束上手铐的嫌疑人,对【妖精女巫】说道:“请您原谅飞瑶,她只是关心我而已……我做好觉悟了。”
“……不、不,小槐,你真的放心让小若朝前去那边吗,小槐? 槐夏凉——! ! 我不要,我不要啊……哪怕只有我也好,我也要把小若朝——”
凌飞瑶瞳孔里的她,缓缓地转个身,微笑地摇头拒绝,她飘扬的银发,流淌起月色的流光,恰如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夜。
她的“月亮”,将要离她而去……
“小若朝——”
于是,余若朝就在凌飞瑶的眼前维持着双臂抬起的姿势,侧身踢飞天台水泥地上一块破碎的瓷砖,遮挡起【妖精女巫】的视线,蓄力跳向她的左侧。
站在余若朝身后的槐夏凉把握好时间差,在呆滞的【妖精女巫】刚好打掉眼前飞来的瓷砖时,奔向她的右侧,掏出了一把盐,适时泼在她的眼睛上。
两人同一时间拉起偷放在地上的绳子,绊倒了【妖精女巫】的脚步,一人抓住她的双手,一人抓住她的双腿,压在她身上,綑绑起她的四肢。
“若朝你……真的很擅长对付魔法少女,故意示弱打岔,涣散对方的注意力,找准机会「狩猎」对方。”
“这是什么鬼畜的说法……你才是,这么久没有来我的道场训练,动作依然是如此灵活,槐。
这怪不得我,谁让她在我面前疏忽大意,那就休怪我不客气,说到底,魔法少女也是人,身体再硬再不怕受伤,关节之类的弱点仍然是不会消失。
对厌恶的东西必须知晓其应对的方法,一见到她,就让我想起以前那些蛮不讲理的魔法少女,啊,想起便心烦,所以我才这么讨厌魔法少女……”
待【妖精女巫】回神之际,她便如一条躺在陆地上挣扎求存的小鱼,艰难地扭动起被拘束的四肢于地上无力地拍打着身子,却始终等不来咸鱼翻身的一天。
“接下来,该拿她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