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夭从小到大,忍受过最大的侮辱也就是一些流言蜚语。受宠的她还是第一次在母亲之外的人面前低头,而且这个人之前还被她压在身下。
身不由己的处境击垮了她的心里防线,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游悠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我错在……不该将你压在身下。”
“嗯,还有呢?”
游悠绝美的面庞和冰冷的语气,让姚夭心里又产生一些异样的酥麻。
“我……我错在……掐着你的脖子……还在你背上踩了一脚……”
“那你做错了,该说些什么?”
“……”
说不出口,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游悠见她不说话,却也没有再折磨她,只是问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吗?”
姚夭一阵恍惚,第一次见面吗?
那时她正在闲逛,突然被一个带着面纱的男子撞倒在地,那男子停下脚步,扶起她来,帮她揉一揉额头,温柔地说:
“小妹妹,你没事吧?”
就是一句寻常的称呼,却因为她的偏执,让自己陷入窘境。
“你懂什么?你……”
“我是不懂,我也不在乎,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你是怎么样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要我怎么样……”
姚夭不明白,如果这些他都不在乎,那为什么执着于要她认错,像这样羞辱她一番不就已经出气了吗?
“你唯一需要向我道歉的,只有一件事。”
姚夭突然间想起他们互通姓名时说过的每一句话,脸色变得苍白。
“你向我保证,没有骗我,倘若你说谎,我便再也不相信你。”
“我保证。”
姚夭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
这是姚夭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一种名叫内疚的痛苦,她是皇女,即使犯错,也没有人能让她低头道歉。
姚夭很少后悔,因为她很少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她不是皇女,只是一个已经暴露的骗子,伤害了一个相信过她的男孩。
姚夭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离开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对不起三个字却好像一根刺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是……皇女,怎么能……
也许再给她一些时间,道歉的话就能说出口,只是不是现在。
但迟来的道歉,还会有用吗?
游悠看着她挣扎的模样,满意的笑了。
女人,真好猜呢,既放不下面子,又想挽留佳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游悠,如果不是游悠传承清心决,那可能又会有一个善良的花男遭受屈辱。
不管她是否道歉,游悠都不会原谅她。
现在只要潇洒离去,就足以将之前受到的屈辱百倍奉还。
男女之事,放不下的人,就会失败。
游悠轻轻一拉,解开了束缚着姚夭的衣带,翩然离去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雪花如鹅毛般飞舞着落下,渐渐掩盖了两人存在的痕迹。
等到游悠沿着雪地里的脚印返回到祭祀场时,已经没有什么菜品剩下了,人也散的七七八八。
乌鸦们终于等到了时机,落在餐桌上,尽情地享用着一年一度的盛宴,还有的乌鸦因为争抢剩菜,大声的相互指责。
收拾残局的女人们也没有在意,在夏朝的民俗传说中,乌鸦是带走厄运,带来吉祥的益鸟。
有几只吃饱喝足的乌鸦看到从一边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影来,嘎嘎的嘲笑了起来。
游悠心情郁闷地走在路上,忍受着树梢上乌鸦的嘲笑,看着它们油光锃亮的鸟嘴,气不打一处来。
“好烦啊!你们这些畜生,都把东西吃完了!也不知道给我留点。”
“嘎嘎嘎……”
也许是听懂了他的抱怨,一阵更刺耳的噪音传来,游悠无可奈何,他又不能弯弓给这群畜生一个教训,只能将这个仇暂且记下,来日再还。
还在吃饭的乌鸦也附和着笑一两声,就接着低头干饭。在场的看到这幅画面,都是带着笑意谈论:
“哎呀,你看那个花男,身后跟着那么多乌鸦,来年一定可以心想事成啊。”
“就是哇,喜鸟把他的霉运全带走了,他肯定会交好运的。”
……啊?
那我还得谢谢你们啊?
等到游悠来到渡船前,就看到了站在岸边焦急踱步的甘草,和在船上刚转过身去只留下背影的滕君玉。
“悠悠!”
“你衣服怎么乱糟糟的,发型也乱成一团了。”
甘草看到游悠冒着大雪远远的走来,急忙跑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小手重重掸去他身上的雪花,想要帮他整理发型,游悠却摇摇头躲开了。
“头发是不要整了。挡着点好。”
待游悠上船之后,渡船迎着大雪,在江面上慢慢不见了踪影。
随着雪花一层层织出大地的冬装,吃饱的乌鸦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在祭祀场周围的树林里,曾经两人争斗的痕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红珠正在服侍着浴桶中沉默不语的四皇女。
红云木打造的浴桶散发着深沉优雅的香气,红云树只生长在人迹罕至,妖兽遍地的凶险之地,其昂贵程度可比白银。
因为红云木的香味独特,所以常常被用来做成首饰,深受成熟女子的喜爱。
姚夭所用的红玉浴桶比她人还高,她要踩着木梯才能入浴,索性浴桶内部设计出自大师之手。
不论是两米高的女汉,还是四五岁的孩童,都能在浴桶中享受红玉木的典雅香气。
方红珠站在浴桶中,脚下踩着的是外部柔软,内部坚硬的香石。上半柔软的酥胸浮出水面,在水雾中泛着朦胧的弧光。
抬起玉臂,心疼地抚摸着姚夭背部被勒出的红痕。
“小公主,你这是……”
姚夭没有回话,背对着方红珠,任由她唠叨着。只是将身体沉入水中,不给她看了。
方红珠对姚夭的状况感到担忧,这样沉默柔弱的四皇女,自从她服侍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可只要主子不说话,做下人的再急也没用。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公主现在竟然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让方红珠从所未有的心疼。
看着姚夭的头发在水面上铺开桃色的花,方红珠再着急也只能等她慢慢恢复。
姚夭十分讨厌下人自作主张,现在她更不敢触主子眉头,只能先拿起香膏,清洗这在水上绽放的桃红色长发。
过了一会儿后,姚夭转过身来,站在浴桶中设计好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方红珠。
姚夭眼眶通红,但仍然没有破坏她狐媚的双眼,秀气的鼻头微微耸动着,水润的樱桃小嘴抿成了一条暖红的细线。
桃红色的淡发湿漉漉的贴在身后,还有几缕孤单的挂在胸前,紧紧贴在一起的白嫩大腿上还挂着流动的水滴,缓慢的流向微红圆玉般的膝盖。
膝盖下方的景色没入水中,阻隔了方红珠的惊艳的视线。
不管看多少次,她都没办法对主子的身体熟视无睹,只可惜……
方红珠悄悄眯了一眼自己露出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默默的下沉了几分身躯。
可不敢让四皇女看见。
对着看一眼后就低下头的方红珠,姚夭带着沙哑的嗓音吩咐道:
“红珠,你去查一个叫做游悠的花男。”
“游悠?”
“嗯,什么字不清楚,但一定是花府的花男,你去找出来。”
“是,游鱼的游,悠闲的悠吗?”
姚夭愣了一下,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红珠低着头回答:
“前些天,礼部送来的花府适龄优秀花男里,第一位就是一个叫游悠的未梳拢男子。”
“礼部说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的,说主子要是看中了哪个,就可以安排。”
“送来名单时,这个游悠的资料就在第一页。”
“当时拿给主子,也不知道您细看没有。”
“要是……”
方红珠还在说着,突然听见扑通一声,连忙看去,竟然是刚刚还站着的姚夭,摔入了水中。
“主子……你怎么了……”
方红珠赶忙捞起姚夭,却见四皇女媚艳的小脸上,一片苍白之色。
然后在她的呼喊中,双眼一闭,居然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