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悠的悲鸣响起在后厨,郝秀勤过来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尽量温柔地安慰道:
“算了,吃就吃了,我再给你做些就是。”
郝秀勤生的高大粗壮,脸颊红润,浓眉大眼,这张脸倒是不像厨子,像个屠户。
粗短的脖子下是宽阔的肩膀和结实有力的手臂,布满老茧的双手和老蒲扇一样又大又厚,难怪她说自己做不来精细活。
当然游悠知道这只是郝师傅的自嘲,她雕的花和动物可都是栩栩如生,一点儿也不粗笨。
游悠仰头看她的脸,郝秀勤粗犷的面容上挤出和善的笑脸,翁声翁气地说道:
“晚上在饺子里包铜钱,看你能吃出几个来。”
“我全吃了!”
游悠气呼呼地喊道,然后好奇地对郝秀勤问:
“郝师傅,你不回家吃饭吗?”
郝秀勤咧开大嘴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
“我家就在这儿了,哪也不去。”
游悠看着郝师傅的笑脸,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她有些可怜。
“郝师傅,要不晚上陪我和师父吃饭吧。”
“哈哈哈。”
郝秀勤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厨房,一些轻飘飘的厨具也跟着笑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就不了,我和老宋老李他们喝酒,不适合跟你们吃饭,多少不自在。”
游悠见郝师傅笑得开心,也不再待着了,告别之后,就离开了厨房。
郝秀勤愉快地唱着“恭喜你发财……”,将做甜品的工具拿出来,快乐地做起了饭。
游悠回到房间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乏困,在芦荻的服侍下躺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的大雪依旧下着,但丝毫没影响游悠的睡眠,只是同在一座城的白苏婉却觉得雪花拍打窗户的声音吵得她心烦。
此时此刻,白苏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睁开眼睛,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架着二郎腿望着房顶上的横梁。
上半身依旧是那身白色羊毛衣,下身也穿着行动方便的白色长裤,只是脚下的足袋消失不见,换上了昨日游悠送给她的神奇丝袜。
昨晚回家时受到的袭击困扰着她,白苏婉一回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
但是大姐和大爹也没商量出结果,只是让她这几天不要出门,免得给人机会。
她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去听游悠唱歌的,游悠还卖关子给她说有惊喜,现在全她妈的泡汤了,门都出不去。
少女忧婉地叹了口气,架在空中的白丝小脚不雅地来回摇晃,像极了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到底是哪些家里办丧事的蟊贼,大过年的闹这么一出,不让人安生,要是下次再让我碰见……
拿起放在枕边的宝剑,缓缓抽出一截,光如明镜的剑身上照出了一双充满冷冽的双眼。
“一吃完饭就回房间,不睡觉在这里耍剑?”
房门被推开,白苏婉收回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看向不敲门就进来的二姐白月霞。
“姐,你怎么不敲门呢?”
白苏婉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一年没见的二姐。
“我这不是一回来就见你吗?你长高了不少啊。”
白月霞依旧披着长直的白发,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都会以为自己还飘在天上。
曾经文学少女的气息还依稀看得见,混迹官场养成的优雅从容更让人赏心悦目。秀挺的鼻梁为她知性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冷漠,像冰山雪莲一样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高挑的身材比白苏婉还高半个头,但以后会不会被超过也说不准,毕竟白苏婉是习武之人,运动的更多一些。
“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都没等你吃饭。”
“少一顿饭也好,省得听大爹念叨她没出生的孙女。”
白月霞比白苏婉大四岁,比大姐白子妍小四岁,现在正是桃李年华,弱冠之岁。
“你和大姐倒是人精,一个借口算账,一个干脆迟到,只有我一个人听他念经。”
白玉霞不禁莞尔一笑,安静地拉来一张靠椅坐下,问道:
“你这么小,他也要催你吗?”
白苏婉好不容易大倒苦水,有些埋怨地说:
“还不是我两位好姐姐做的榜样,让大爹一个劲儿的给我灌输男人的好处,娘亲在一旁听着偷笑,被掐了一下后老实了。”
“你呢,给白家找着孙女没有?”
夏朝就是这样,有没有男人无所谓,有孩子就行。
有的家族为了提防祸起萧墙,根本不给男人名分,娶回家当个播种机器罢了。
个别小地方就更别提了,游悠之前听说的全村共享种子库可不是空穴来风。
白月霞摇了摇头,她还没那心思,那些贵族公子看着熟读诗书,但做出来的诗还比不上一个小孩。
“二姐,你眼光这么高,看来你今晚可躲不掉喽~”
白苏婉笑得狭促,水旺旺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已经在期待晚上的好戏了。
白月霞倒是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她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
“我怎么听你完全不担心啊?”
“啊,额……我最小的,我担心什么,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话是这个道理不假,但是白月霞总觉得小妹和之前不一样了。
“苏婉,我听娘说你昨晚遇袭了?”
闲聊就结束了,她找白苏婉有正事要问。
“切,两只蟊贼,要不是我去找……朋友玩,没带着我的无痕,早把她们都捉回来了。”
白苏婉提起这件事就越想越气,无痕是她十二岁时师父送的宝剑,锻造时掺了上等星石,不论是兵刃相击还是沐浴鲜血,都不会在剑身上留下痕迹。
平时出门她都会带着剑,只是去见游悠才放在了家里。当时她要是带着无痕,也不用示敌以弱,用些下三滥手段。
“袭击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一个女子善用暗器,她若不是想活捉我,我也不是她对手,而且,身材很好。”
“还有一个武功更高,我只见到了一把匕首,没看到她的人影。”
白月霞追问道:
“还有什么吗?”
白苏婉闭着眼睛,仔细回想那晚的情景,过了一阵子,她缓缓睁开眼睛,带着迟疑说道:
“那个匕首,好像刻着图案,圆形的……就只有这些了。”
她记得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了,天色太黑了,什么信息都不好收集。
“二姐,你问这么仔细,难道是有什么线索吗?”
白苏婉看着陷入沉思的姐姐,好奇地问道。
白月霞握着拳头抵在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我先想想,晚上再说。”
撂下一句话,走出了白苏婉的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神神秘秘的。”
白苏婉自言自语一句,站起身到书架上拿了一本《山水异趣》翻看了起来。
她本来是不爱看书的,但是游悠最喜欢这个,白苏婉爱屋及乌,买了一本回来看。结果就是最后不仅买了全套,还是珍藏带插画版,可谓是境泽言香了。
白苏婉还准备收一套王大霞签名版本的,给游悠送去。
休闲的时间总是溜得很快,不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
游悠正在厨房和芦荻一起包饺子,虽然速度没有芦荻快,但是慢工出细活,手下的饺子个个又大又圆。
“阁主,你馅子放太多了,煮的时候会开的。”
“啊!那我就把饺子皮再擀大一些。”
嗯……很符合主子的风格,一般人想的不都是少包些馅子吗?很少有人会选择把饺子皮变大吧。
芦荻把面团回去,重新擀大饺子皮去了。
“哇,烟花!”
游悠听到外面的声响,扔下手里包一半的饺子,跑出去看烟花了,芦荻依旧飞快的完成手上的工作,丝毫没有被吸引注意力。
等到游悠意犹未尽的回来时,芦荻已经把馅子都包完了。
把饺子交给郝师傅,她会把每个人送来的分开下锅,还会加入自己包的有铜钱的“福饺”,吃到铜钱的人下一年都会福星高照,万事顺利。
游悠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到书桌前,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了:
《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游悠满意的点点头,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交给芦荻让她拿着,高兴地说:
“走,找师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