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阁楼看着不错啊。”
游悠打量着甘草的住所,一间带小院子的两层阁楼,屋顶上铺着红色的砖,融化的雪水正顺着屋檐流下来,滴在青色的石砖上,四溅出点点闪光。
院里种了一颗枣树,树枝上挂着雪,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甘草,你应该再种一颗枣树。”
游悠指着院内的空地。
“为什么要再种一颗枣树?种别的不好吗?”
“因为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
看着甘草歪着头迷惑的神情,游悠笑了笑,对着甘草说道: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嗯,有趣。”
被游悠带着笑意的眼睛这样注视着,没有什么事情会无趣吧。
“那我等开春种一颗。”
只要游悠喜欢,其它的都无所谓了,因为一会儿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喜欢。
“我去生火炉,你随便看看吧。”
甘草是刚升上阁主的,还没有领到仆人,所以只能亲力亲为,不过他看起来也是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得疲累。
游悠四处打量着甘草的闺阁,他的房间很有知书达礼的男子气息,各种各样的水墨画挂满了墙面。
山水画大多是客人送的,肖像画都出自甘草之手。
甘草画了各种各样的女子,但男性只有游悠。
“甘草——”
“怎么了?”
“为什么你只挂了我的画像啊,而且你这画的,也不太像我吧。”
甘草笔下的游悠,脸上的细节有略微不同,更加柔和的五官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只会以为是一个女子。
不仅仅是外貌,神态也和男子大相径庭,画中的游悠气宇轩昂,窈窕婀娜,一看就是能迷倒万千美人的女中豪杰。
画中人的眼睛和游悠基本相同,但是在甘草的笔下,一些细微的差别,让这双眼睛完全变成了一双强势坚毅,又带着柔情的女子的双眼。
这样的画作众多,到了后面几副,游悠已经是穿着女装,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好女儿了,就连身高都不输女子。
“甘草,你,你——”
游悠越来越感到不妙,要不是今天来他家里玩,还真不知道甘草为他画了这么多画像,而且越到后来,画像中人就越像女子。
“噢,没什么,我随手画着练练手的。”
甘草生好了火炉,站在卧室门口解释:
“这些是我之前画不好客人,就把悠悠当做女子来画,效果出奇的好,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用不着了,意思是已经可以很好的为女子作画了吗?那我就放心了。
“那你也还是撤下来吧,万一以后有女客来这里,给她们看见起了误会,岂不是不太好?”
甘草表示同意:“嗯,撤了也好,反正这些幻想出来的悠悠,以后也用不到了。”
用?
怎么用?
吸引客人吗?
对对,甘草的意思一定是,以后会画的更好,不需要用这些吸引客人了。
“好了,你快过来,我还要给你化妆呢。”
甘草对着游悠招手,转身回到了卧室。
游悠现在也没有别办法,虽然他隐隐预感到了,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现在也不能反悔,毕竟刚刚吃的好东西,还在他肚子里呢。
忐忑的走进甘草的卧室,才发现这里的木梯还连着二层的阁楼,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大衣柜、一个大书桌,和一个热闹非凡万紫千红的梳妆台。
卧室的墙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挂着。游悠好奇的打量通往阁楼的扶梯,很想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
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都需要一个秘密基地。
它可能是一间破旧的库房,可能是一间积灰的房间,可能是一间偏僻的草屋。
各种各样的秘密基地中,游悠最喜欢的就是阁楼
“甘草甘草,阁楼上有什么东西,我上去看看。”
“唉唉唉,悠悠,你别浪费时间了,上面没东西的,我刚搬来,什么都在下面了。”
见游悠还是不死心,甘草急忙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坐在梳妆台前。
“等我的事情办完,你再去看嘛,它又不会跑了。”
“好吧——”
游悠面对突然强硬起来的甘草,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办完事再去探险了。
甘草看着游悠终于安分地坐下,心里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不能让他看见阁楼上的东西,至少现在不行。
游悠在被打扮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他不习惯盯着镜子看,镜子里的自己会让他想起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他闭上了眼睛。
游悠闭着眼睛的时候,甘草就仔细打量着张俊美绝伦的脸,明亮的银镜将他的每一处肌肤都照的清楚。
不论甘草如何寻找,都找不出任何缺陷,好像上天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张脸上。
游悠的眉眼完全不像他的嘴唇那般柔弱,剑削的长眉下,紧闭着的双眼仍看得出不息的活力。
长而密的睫毛像羽扇般盖着他的眼睛,若是轻轻吹动一阵风,更像春日的柳絮那样颤动,说不出的怜人。
玉立般的鼻梁高耸清秀,笔直的曲线就像是危险的山峰,可惜威严的气质却被白皙水嫩的肌肤带来的柔和破坏,只留下了神秘,吸引着人们向着顶峰攀登。
鼻子下的部分是游悠脸上最像女子的地方,嘴角弓起的弧度,如同花丛中最风流的女子,小巧的红唇又像是片叶不沾身的玩笑。
他的下额就完全是女子的模样,像是夏日的荷花一样,柔美的弧线交汇在尖尖的一点,但却丝毫不显得凌厉。
在这样的脸上化妆,难度和修改出师表一样高,自不量力的程度不亚于班门弄斧。
由此可见,芦荻每天早上为游悠化妆时的为难和她的技艺高超。
而甘草,水平更在芦荻之上。
他拿出从未用过,专为游悠准备的一整套工具,全是大小各异的上等狼毫毛笔,其中最粗的也不超过食指,最细的和银针无异。
各种昂贵的胭脂水粉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放在甘草手边任他取用,他认真专注的神情,比平时作画都要严肃无数倍。
游悠最初的不安,也在甘草轻柔的笔下渐渐消散,狼毫拂过脸颊的感觉无比舒适,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上重若千钧的选择,靠在椅子上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甘草下笔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也没有一丝一毫偏差。
他已经为此练习了无数次。
若是游悠上阁楼看一眼,一定会惊讶地像是半夜惊醒的猫。
阁楼上堆满了游悠的画像,只是画像里的他根本就是个祸水一样的女子,已经和镜子里的他有八九分相似。
首先,甘草要为自己的名声自辩,他不是南通。
他只是很想看看游悠扮成女子,会是什么样子,他只是想把这样的游悠画下来,欣赏欣赏。
绝对不会干其他的事情,甘草以自己不是南通这件事情担保。
如果干了,那他就染上龙阳之癖了,这个风险他是不会冒的,对吧?
轻轻放下画笔,怕打扰饶了熟睡中的美人,甘草缓缓地解开了游悠的麻花辫。
未成年的女子,一般都不会梳麻花辫。
大多女子都像白苏婉和白月霞那样,要么梳马尾辫,要么披散着头发。
甘草拿着游悠喜欢的蓝色发圈,将他柔顺得不可思议黑发扎在脑后,束成一个漂亮的低马尾。
甘草本来是想扎高一点的,这样更显女子的英姿,但又不想因为太大的动作将游悠惊醒。
甘草撇了一眼燃烧的瑞碳和散发着柔和香气的檀香,感受一下房间里温暖的气息,心里想到: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