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又有着最暖人的温度。
高远的日光照在院内的枣树上，将洁白的积雪融化成带着阳光气息的软糖，软绵绵的趴在树梢上，偷悄悄地看着窗内的美人。
那美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雪花的视线，转过头来与它对视了一眼。
积雪偷看的目光被正主发现，害羞却无处躲藏，只能化作雪水一点点逃跑，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视线之外。
“如烟小姐，请不要乱动。”
一道害羞却坚定的声音传来，这时候才看得到，原来房间里不是只有一人。
甘草继续说道：
“如烟小姐，请你转过脸来。”
游悠无奈的转过脸来看着认真的甘草，此时他正对着游悠作画，他口中的“如烟小姐”，正是坐在椅子上做模特的游悠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还得让时间回到之前。
“悠悠，我也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啊！”
“你真是没救了。”
游悠转过身来，看着嘴上、下巴上全身血迹的甘草，宣判似的说道：
“你真是没救了。”
甘草却没有退缩，他据理力争，底气不足的争辩道：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嗯？”
游悠可不记得答应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做女子打扮什么的，他有说过吗？
“你，你答应过我，在……船上的时候。”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好奇怪。”
甘草说话磕磕绊绊，每说一个字还要偷看一下他的表情，躲躲闪闪的眼神让游悠很不习惯。
“唔……”
不能怪人家啊，都怪游悠这么帅气，现在还抵账不认。
“你答应要穿我的衣服让我作画的！”
甘草鼓起勇气，说出了一整句话。
游悠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他确实是答应了甘草的要求，但谁知道是让他穿女装啊！
要是当时问问清楚的话，游悠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你也没说——”
“啊——算了，就当我倒霉，摊上你这个没救的朋友。”
游悠放弃了争辩，因为这确实是他答应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当初的自己没有问清楚。
尽管他很不情愿，但是答应过的事情，游悠是一定会做到的。
甘草兴奋地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生怕游悠反悔一样，立马跑到书桌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具，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蓄谋已久了。
游悠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很配合的坐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按照甘草的要求，挤出一个笑容。
甘草拿着笔，却迟迟没有下笔，游悠怕他又呆住了，出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动笔？”
“我——”
甘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悠悠，你能不能……能不能用女声说句话呀。”
“……”
“甘草郎君，请动笔吧。”
鹤鸣楼倒是不会教假声，但是清心诀里记载了很多技巧，假声对于游悠来说就像正常说话一样简单。
如果需要，他也能装成老人小孩，一窍通百窍通就是这样。
“敢问，小姐芳名？”
游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的回答了一声：
“空，空如烟。”
“空空如也……吗？如烟小姐还真是冷漠。”
甘草似乎进入了状态，语调温婉带着笑意，好像真的把游悠当做了一个女客。
空如烟默不作声，对他的指责置若罔闻。
看的出来，这位小姐没有与他闲聊的心思，甘草自讨没趣，讪笑一声，专心地画了起来。
时间缓缓走过，温暖的男子闺阁内，只剩下午后的阳光还在挪动着脚步，为空如烟披上一层柔和的纱衣。
甘草作画时的神情气质和平时完全不同，看向空如烟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就只是在看一件美丽的物品，平时弱气的小脸竟带着严肃的气息，让求画的人不禁想象笔下的自己会是什么形象。
甘草给很多女子作过画，在他的笔下，大多数女子都更好看一些。
若是一个女子胸前丰满容貌不佳，他就只画那女子的侧面，凸出她的优点，避免她的缺点。
这样的技巧让女客欣喜，感觉终于找到了知音，一个懂得欣赏自己的男子。所以他才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坐到了阁主。
其实都是假的，就像美颜一样，画中的人再完美，都只是甘草的技巧，都是虚假之物。
但是空如烟不同。
她只是坐在那里，披着温暖的阳光昏昏欲睡，甘草就需要竭尽全力去将她描绘出来。
甘草穷尽技艺，却发现自己只能捕捉到空如烟的形态，摸不到她的神韵。
她身上带着虚幻的气息，好像随时都会消散的云烟，不管怎么挽留，都会在短暂的停留后，消失在眼前。
天色逐渐黯淡，空如烟从舒适的梦中醒来，看到甘草已经停笔，只是呆呆地看着画板，忘了叫醒她。
“甘草，我的画，画好了吗？”
“如烟小姐，画好了。”
甘草画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不想叫醒沉睡的空如烟，出于难以言明的心理，他选择了沉默。
“嗯——终于画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游悠从椅子上坐起身来，缓缓地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一出口就是人生三大问题之一，及——晚饭吃什么？
“啊啊！我就知道，悠悠，你还我的如烟姐姐来！”
虽然眼前的人还没有卸妆，但是空如烟已经在游悠醒来的那一刻，就在甘草眼中死去了，留下的画像是生前最后的遗物。
“说什么傻话，给我看看你画的空如烟怎么样。”
游悠轻巧的走到甘草身旁，看着画板上前凸后翘的空如烟，陷入了沉默。
画中的女子侧躺在床上，托着香腮看向画师，另一只手顺着身体妖娆的曲线，搭在香臀上，竟然像是爬坡一样，手掌下的弧度清晰可见。
“好你个甘草，我看你画画的时候严肃认真，没想到你画出个这种画来。”
“你就说好不好看嘛。”
甘草据理力争，脸上有点害羞，毕竟他画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和为那些女子作画还是不一样的。
游悠不得不承认，甘草画这些涩涩的东西确实很有天赋，不去画小黄本子真是屈才了。
“你这画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藏起来咯，要是挂墙上让那些客人看见如烟小姐的容貌，还怎么好意思和我交流画艺啊？”
你那是交流画艺吗？
今天看见甘草笔下的人物，游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没过几年就混上了阁主，看来情趣这块儿他确实是另辟蹊径了。
既然甘草这么会画人，那事情交给他正合适不过了。
“甘草，我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画。”
“嗯？你要画什么？”
甘草小心翼翼的将画挪到一旁，他明天要找人裱起来，藏到阁楼上。
“事先说明，我画风景可没有画人这么熟练。”
“没问题，我就是要你画人。”
游悠从梳妆台上放着的挎包里拿出一沓写满了字的纸，放在甘草的书桌上。
甘草疑惑的拿起第一张纸来，看到上面写着的三个大字，缓缓读出声来：
“《七国杀》？”
“这是什么？”
游悠没有解释，只是跟他说：
“你先看完，看完有不懂的再问我。”
“哦。”
只见标题下是一长串介绍：
《七国杀》是自主研发的一款卡牌收集对战桌游。你将扮演【主公】、【忠臣】、【反贼】、【内奸】其中的一名角色，完成阵营目标从而得到胜利。
在不同的对局中邂逅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武将们，和他们一起击败强敌，赢得胜利。
这些字我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呢？
甘草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