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要走了。
姐姐，你在听么？
嗯？听不见？好吧，那我再说一遍。
姐姐，我要……
“不！”
尤莫菲娅睁开眼睛，一只手伸向天花板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样，她喘着粗气，背上全是汗，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才慢慢落回床上。
外面下着雨，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台，落在小小的花盆里，花盆里的双生花在雨中摇曳，有一朵被打掉了几片花瓣看上去焉了一样。
见此，尤莫菲娅连忙起床把花盆抱进来，但是抱到手上她又愣住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对一盆花这么操心？
心神恍惚间，手松开了，花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泥土翻飞，双生花遭此重击，那朵本就可怜的花又落下了一片花瓣，只剩下最后一片还顽强地挂着。
这一下让尤莫菲娅彻底清醒了，她手忙脚乱地捧起双生花，左顾右盼，看到床头自己喝水的杯子，没有多想就把花放了进去，担心地看着花。
不会死吧？
这个念头就此开始黏上了她，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看到鱼缸里的小鱼欢快地在水草之间游来游去，她本想微笑一下，可是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
不会死吧？
走出住处，看到几只鸡正在墙边扭动着鸡屁股，啄食着墙角的米粒，她感觉到了一种质朴的温馨，刚想深呼吸一口。
不会死吧？
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连随姐姐一起来到城墙上的时候，她看着完全恢复的姐姐富有活力的动作和神采奕奕的笑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不会死吧？”
“嗯？妹妹你刚才在说什么？”
赫欧娜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尤莫菲娅，她仔细打量着尤莫菲娅，却从她的脸上只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措和茫然。
“你怎么……”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是怎么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尤莫菲娅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首先变得模糊，赫欧娜满脸焦急地朝她伸手，嘴巴一张一合地，却没有丝毫声音。
不会……死吧？
尤莫菲娅茫然地行走在火海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好像视线一模糊，周围的一切就改变了。
这里的一切，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差不了太多，但是那些残桓断壁上的浮雕壁画却有些细微的改变。
变得更加模糊，更加古老，更加可怖。
火海里，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那声音她已许久没有听到过了，艾琳恩的哭声。
但是尤莫菲娅却感觉不到任何欣喜的情绪，她感觉胸闷，感觉喘不上气。
眼前的一切，耳边的一切都在瞬息间暗了下来，安静下来，只剩下小跑的脚步声。
一双手托起尤莫菲娅的脑袋让她抬起头，她却看到面前捧着她脸的人，是艾琳恩。
艾琳恩看上去和以往都不同，她的脸上没有挥之不去的忧郁和自卑，是如此地安详和柔软。
天使的羽翼在她身后有节奏地扇动着，破碎的光环与灰色的长裙一起衬托着她洁白的肌肤似乎散发着荧光。
“姐姐，我要走咯。”
艾琳恩温柔地把尤莫菲娅的脑袋抱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然后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微笑着向后退。
见此，尤莫菲娅想要伸手去拉住她，但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力气，张了张口却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琳恩想远方的灰白走去。
不。
不可以。
“不要！”
视线又一次变得模糊，感知变得迟钝，没多久又恢复，视线重归清晰，她向前伸着手，怔怔地看着手对着的那个坐在灰色王座上的艾琳恩。
“艾琳恩？”
她刚想说话，却见王座上的艾琳恩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她顿时就感觉嗓子被堵住了说不出话，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旁走去，哪里摆着一张茶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已经有了主人。
“涅克斯，她是谁？”
那人出声，一头白发星光璀璨，幼态的脸颊上挂着违和的成熟，几根银枝盘踞在她的脖颈和手腕上。
“嗯哼？应该算是小家伙的第一个饲主？”
尤莫菲娅仔细观察着两个人，从这个疑似星灵族特征的少女说的话可以看出王座上的并不是艾琳恩，而是……涅克斯？涅克斯！
“我记得你，第一饲主，我记得百年前我还和你姐姐有过一场友好而详尽的谈话来着，只可惜你的姐姐太野蛮了，一点都不懂礼仪呀。”
友好而详尽？
想到本就虚弱的姐姐在茶会里遭受那种粗暴对待，还因为一句不知真假的预言硬是让自己忍受着无边际的痛苦人不人鬼不鬼地撑了一百年。
要不是动不了，就算打不过她尤莫菲娅都要恶心恶心这个顽劣的堕天使。
光门再一次开启，这一次从中走出来了三道身影。
一袭黑裙，和森灵九分像的黑发女人，腋下还夹着一个不停挣扎的金色物体，她看上去丝毫不在意那打量着她的涅克斯，直接就是走过去，示意她起来。
而涅克斯还真就站起来了，她笑眯眯地看着黑森灵和她的腋下，满意地笑着，在登上王座的台阶上坐下。
那个让温度都下降了几度的一袭冰蓝色长裙的白发女子端庄地在另一张茶桌上坐下，捧起那冒着热气的茶水，饮用的时候却成了碎冰。
最后一位，则是直接在另一张王座上出现，他面色苍白地不像一个活人，一身粗布长袍，只捧着一本写满鬼画符的书默读。
而涅克斯也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她左转转右转转，最终选择了站在面露不善的尤莫菲娅面前伸出手。
发现自己能动了，尤莫菲娅当即就要一巴掌抽过去，手扬到一半却又缩回来抱起涅克斯坐在腿上。
她看到了那个吊坠，虽然颜色和气息都完全不一样，但那分明就是她送给艾琳恩的那个用来吸收魔力的吊坠。
意识到身体还是艾琳恩的之后，她只能即乐意又不情愿地抱起涅克斯。
“各位，欢迎来到伟大的堕天使，涅克斯的最后一次茶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