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今晚注定是要风餐露宿,只是没成想诺菲丝也是这样。
吃过那个味道怪怪的烤肉,旭竹就感觉胃里像是塞进去了什么,勉强喝了点水,就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
倒是诺菲丝的胃口相当好,见旭竹倒下,二话不说冲上阵来,包揽了他的那份,虽然在最后一块惜败于此,但没有半分认输的意思,直接埋进篝火燃尽的黑炭堆里,约好下次再战。
“哈。”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眼看向天空,今夜的月亮很圆,同时也很亮,足以照清回村的路,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长出一口气,没有任何想走的欲望。
“嘛,村里的废旧仓库和野外也差不了多少,纳托依你要回去吗?”
“算了。”旭竹皱着眉,看出诺菲丝没有给自己带路的意思,同样的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即便两人一同回去,也没有安稳睡觉的地方。
再加上他现在的肠胃并不是很乐意他活动,还不如待在野外,他前世也有荒郊野岭睡觉的经验,不至于适应不了。
“嘿嘿,记得不要睡在落叶上,会有虫子的。”诺菲丝说着就用钩索随意挑了一棵树上去,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一截绳子,安稳的把自己绑在枝杈上。
好歹也把我弄上去。
旭竹看着动作迅速,已经放松身形的女孩,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也罢,人生在世终归还是要靠自己,仰仗不了别人。
自力更生,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上树,他微叹一口气,要不是它比别树矮上几分,怕是一时半会还上不来。
稳住身子,找好支点,确定暂时不会掉下去了,旭竹这才安心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旭竹...”
“贼人……”
“师兄...”
“叛徒!”
“嗯?”血色天空下,一片焦黑的土地自他脚下蔓延,旭竹疑惑的望向四周,一时忘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只是呆呆的向前走。
这里是...何处?
缥缈黑雾落下,旭日浩荡升起,晃神间,他似乎走了相当远的路,眼前模糊的场景勾起他的回忆。
这...
这...是……
我的任务目标?
我第一次作为杀手的目标。
眼前出现一个雍容华贵的朝廷重官,旭竹看向手中的通杀令,心里顿时冷上几分。
罪名:扰乱朝廷内政,祸乱一方,荒年坐拥粮草起价,迫使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抗……
畜生不如,他气愤不过,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然挥下,一具尸体登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抹去脸上的鲜血,旭竹不屑的瞥向别处。
没多时,又一个目标出现,那是一个凭踏入仙门逃往人间的修行者,霸据一方,作威作福,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败坏了多少名声。
也是该杀!他的气息强横了许多,直冲向前,数十招以内,就已经拿下这个人的头颅,随意的抛向一旁,旭竹再次看向通杀令。
一个实力超过他许多的鬼修长老正在狂笑,罪恶滔天,手中冤魂无数,所持灵器皆为豪取强夺,所练功法无不草芥人命,众人皆畏他凶名,对过往避之不谈。
心中像是被燃起一团薪火,旭竹肆意吼叫一声,满脸怒容,已经冲上前大打出手,身上的伤痕一处叠过一处,手下的尸体一具压着一具。
杀!
该杀!
皆是已死之徒,早该脱离人世!
手中刀不曾停歇,前方也未曾停止涌现恶人,一路走来尸横遍野,慢慢的,旭竹怒视前方,满脸凶杀之气,数不尽的鲜血沿着脸颊流下。
有人惊呼,
“是那凶神来了!”
“唉!大事已晚,我等注定难逃一死!”
“饶了我,饶了我吧!”
痛苦和哀嚎他早已见惯,只可惜恶人行凶,大多视若无睹,甚者以此为乐,旭竹自知没有权利去可怜他们,只管挥动手中利刃。
“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让他血红的双眼恢复了澄澈,握着的刀也随着手腕的颤抖脱离了手心。
前方站着一群看着年龄不过数十岁的孩童,后则依次站着青年,妇女,老人,目光畏惧的看过来。
一把抹向面孔,上面的鲜红就像有了生机,死死吸附住脸庞,旭竹摇了摇头,伸出血红的双手不信邪的铺开通杀令。
上面写着:
咒刃封印破除,跌落此处,偶然窥视者,杀无赦!
茫然抬起头,四周的村庄消失不见,他正松了一口气,猛然听见一人怒喊道,
“旭竹!你早年杀我父母!”
“我与你生死斗!”
随着长老举手示意结束,他看见那位与他师出同门的师妹拔出自己的佩剑,悍然刺向自己,命丧当场。
旭竹浑身冷汗,在抬头时,前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最开始看见的两个东西。
那轮太阳这时已经转过半圈,正要从另一侧退走,黑雾汇聚在前方,凝聚成一团雾气,颜色也变为白色。
我...?
沉默片刻,他抬起疲惫不堪的手,甚至有些举不动那最后的通杀令。
通杀令:旭竹,杀人无数,误杀师妹,背叛自己的宗门,曾是天下第一的杀手。
旭竹的手中已经没了开始的利刃,功力也已经尽失,他抬起头,自己还站在那片蔓延出去的土地,而太阳缓缓落下。
那些曾经被他杀死的人伸出胳膊,从这片焦黑的土地爬出来,用现在保持着的尸体模样控诉着不公。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硝烟伴着劲风卷过残破的红绫,数不清的兵器插在地面,而他就站在最中心,最高的阵地上,俯瞰着下面的场景。
嘶吼,哀嚎,刺耳的尖叫浮现。
旭竹咽下一口唾沫,眼帘低垂,手掌朝着右眼摸去,一道细小的血痕留在那里,往外溢出鲜血,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叹了口气,
咒刃的诅咒...
……
“呼,呼,呼。”
从梦中惊醒,旭竹也是一样的动作,连忙伸手摸向右眼,但除去有些阵痛外,并没有和梦里那样,出现一道血痕。
看向四周,月亮已经走过大半个天空,诺菲丝那里没有动静,应该还在熟睡。
他抹去冷汗,心里大概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