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可露丽丝走后,我也只是抛下一句让她冷静一会的话,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途中我一直把手搭在剑柄上,提防着可能到来的砍击,然而只到我关上房门也没有出现预想的情况。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哼哼哼~扫扫,扫扫~”
我看见了举着毛扫乱拍的小白。
“你在这干什么。”
“喵……?日常打扫卫生啊……主人为什么要关门啊!?就算小白犯错了也不必要杀我灭口啊!?”她神色慌张地挥舞着手里的毛扫,成功地打碎了旁边的花瓶。
“算了,你不用打扫了,过来。”我觉得只会越弄越乱。
“喵~成功休假一天。”她拍拍黑白配的女仆长裙,心情愉悦地走了过来。
“去艾德那里拿钱走人吧。”
“不!女神在上,我在海德维希家里不辞辛劳工作了几百年今天却要被解雇了喵呜……”她绝望地低着头,突然又精神起来,“不对!少爷你没有权利解雇我,呵哼,我可是当今公主大人的宠儿。”
“是宠物吧。”
“没错!还是当今公爵大人的抱枕~所以我无所畏惧!”
“是吗?希望玛丽露知道你在我房间里后还能保持理智。”
“……喵……我错了,少爷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呜呜……”
“那就乖乖听话,”我弄了弄她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她把耳朵抖来抖去总有种莫名的喜感,“来陪我睡觉。”
“少爷,我可是有原则的女仆!和那只白痴黑猫是不一样的!”她立刻和我拉开了距离,用手挡在胸前,震惊地看着我。
“以前你可是我的抱枕。”
“有吗!?那那那!……那……好像也是啊……”她涨红了脸,把食指抵在嘴唇上,思考起什么来,“不行,现在少爷已经是安洁尔大人的东西了。”
“真是令人讨厌的从属关系,你为什么不把话反过来说?”我冷笑道。
“喵?”她似乎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小白,你还记得以前的主人是谁吗?”
“喵,魔女大人(指威灵顿的母亲)。”
“后来呢。”
“安洁尔大人。”
“是吗,还有一个吧,老是把你和小砚堆在一起玩的那个。”
“喵喵喵?”
“哈哈哈,没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悲伤,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和我以前的房间一样,这里面也有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皇室工匠专门为我打造的,音乐能抚慰受伤的灵魂,也可以让我在别人面前树立更多的自信。
毕竟乐器自带优越感。
我掀开了琴盖,伸了个懒腰,把手指覆在冰凉的象牙键上,“小白,来听听看吧,如果你能猜到我的心情的话,那我就奖励你。”
“喵呜,有什么奖品吗?”
“我把安洁尔奖给你。”我轻笑道。这才是正常的从属关系,妹妹本来就是哥哥的所有物才对。
“好啊好啊!”
我点点头,开始了清亮的前奏,纯高音域的清亮完美地展现了出来,钢弦强烈的和谐共鸣让我不能自拔,就像是在吸毒一样,莫名的精神。
三音轨的前奏突然转入一段急促的低音,力度也由最弱变成了最强,就像童话故事里气氛突然变成恐怖片一样,旁边的小白被吓得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强烈反差的乐律,也就像对待她们一样,又爱又恨,但最终还是要平稳收尾。
旋律又转变成了缓和的状态,这不是古典乐,但却有着掺杂古典的部分,我有对此有些自豪,不禁扬起了嘴角。旋律再次突变,一小段低沉而模糊的过渡后,歌曲进入高潮,一段震撼的八度和弦,突然的高音让我感觉心里就像漏了一拍,不住地狂跳。
连续而激烈的八度和旋,像是心底碣斯底里的呐喊,又像是无法抑制的狂躁,透着哀伤的旋律披着震撼的八度音悄然而逝。
音乐盒般的清亮高音过渡,从不间断的装饰音。
这首《海德维希第一叙事曲》是我献给雪莉最华丽的乐章,也是专门写给她的最长的情书。
中间过渡大音程八度,一直没停过的音符,几乎横扫整个键盘的五个音域的六连音高速琶音,八度震音,四音轨行进。
无论哪一个小节都无不在炫耀着我无可匹敌的琴技,无论哪一段都在表达着我对她的爱意,平和与激烈的乐律代表着我与她的互相理解与互相争吵。
渐进!渐进!
足以响彻整座大宅的八度音,足以摧毁一切阻碍的表白,就要在我得到她的时候,她离开了。
本该在最后一段高潮戛然而止的乐律,却被迫接上了最后一段……
一段不该存在的尾声,激烈的旋律再次回到了平和的状态,单调的高音完全取代伴奏,失去了稳重的低音,苍白的灵魂永远得不到抚慰。
丧失了伴奏的结尾。
失去了伴侣的知更鸟。
……
结束了,手臂就像铲了十吨大理石,颤抖地发烫。
“……好……好厉害。”小白不敢放肆地小声地鼓起掌来,偷偷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默默叹气,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我喜欢的雪莉已经死了。
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
我再也不需要讨好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