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了。
……
想睡觉。
……
是吗?
……
困。
……
跪坐着的少女打了个哈欠,抖了抖散乱的长发,眼神变得愈加迷离恍惚,她抬头看了看铁质的监窗,玫瑰色的眼里倒映出月亮的光辉,身上的单薄的衬衣沾染了大片的血污,透现着一种瘆人的美感。
好无聊。
……
没有猫咪。
……
没有兄长。
……
睡不着。
……
就在她木然地发呆的时候,牢门口出现了一个士兵的身影,他粗鲁地扔下一碗稀饭,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消失在了过道的尽头,臃肿的身影被油灯拉得老长。
好烦。
……
这是什么。
……
可以吃吗。
……
像是浆糊。
……
困。
……
她眼神又黯淡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弥漫不散的雾,看不出任何情绪表露。
“……哪里?”
“……这边。”
“快点。”
“是是是……”
走道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少女微微抬起了下垂的眼皮,看着狱官用着钥匙慌张地打开锁,把门拉开,哈着腰让出了一旁。
“……”
“是我,凌零。”一个留着淡粉色中长发的贵族少女出现在了她面前,看她的眼神里愤怒与失望混杂着,绞成一丝清亮的水光。
“……晚上好,”安洁尔低着头,挪了挪发麻的腿,粗重的铁锁被拉动发出窸窣的脆响,“允许我的无礼,我脚有些……”
“你在说什么啊!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啊!”
“是。”安洁尔淡淡地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吗……”贵族少女生气起来,抓住安洁尔的肩膀晃了晃。
“知道。”
“落在他们手里你就死定了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贵族少女说着跪下来抱住她,落下泪来。
“是,安洁尔辜负了您的期望,深感歉疚。”安洁尔也难过起来,皱起了眉。
“根本不是辜不辜负的问题啊……你这样会死的啊……”
“……”安洁尔沉默了一会,“安洁尔,并不畏惧死亡。”
“那我怎么办呢!你死了我怎么办呢!?你可是我的心腹啊,整个国家都是靠着你的主持才得以安定啊……你这是要把国家拱手让人了吗……”
“总会有人替代安洁尔的。”
“不……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殿下,安洁尔只是辅助您的大臣,失去了也会有人接替的。就像兄长死后由安洁尔来接替一样。”
“够了!别说了!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少女站了起来,指向安洁尔,“我是要来听听你的理由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向冷静沉稳的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这是在把自己脱光送上餐桌啊!你难道不明白那群豺狼对你的垂涎吗,他们巴不得你死,你现在却……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因为这是安洁尔的决定,只是出现失误了。”
“说清楚!我不是要听这些敷衍的话!”
“这只是一个失败的决定,殿下,安洁尔会承担一切后果。”安洁尔依旧是面无表情,慵懒的样子让人感受不到她的认真。
“承担一切后果!……你知道吗,你毁掉了米斯蒂卡广场,把心园里七万多学生卷入危险,解放禁忌之龙露西亚娜,损毁广场中央六塔……这是死罪你知道吗!你再不坦白的话我怎么帮你啊!……”
“殿下。”
“安洁尔并不畏惧死亡,刚刚已经……”
啪!
“……”安洁尔右侧的脸被重重地扇了一下,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现在立刻告诉我!这是命令!”
“……”
“说啊!我可是公主!你敢不听我的话!”
“殿下,安洁尔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好啊!……你就在这里等着被送上断头台吧!我不管你了!”少女气愤地转过身,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不甘地喘着气。
“殿下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探望安洁尔,安洁尔感到很高兴……殿下慢走。”安洁尔微俯下身子行礼,一切都显得如此冷淡。
“……行了!”少女气愤挥手,一脚踢开那碗稀饭,快步走了出去,狱卒马上带着笑脸搓着手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慢走,慢走。”
“滚开,蠢货。”
“是是是……”
两人的声音慢慢远去,空荡荡的碗在地上滚动着,摇晃着回归静止。
……
没有了。
……
反正只是摆设。
……
失落。
……
“哼,不识好歹,呸……看你还能嘚瑟多久,泽尔蓝改换人啦,哈哈哈哈……妈的关老子屁事,喝酒去。”
在公主走后,狱卒又恢复了放荡的模样,色眯眯地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安洁尔,拉了拉下坠的腰带。肮脏的娘们!不过是贵族们的专用妓女!他笑骂着锁上了门。
……
肮脏。
……
说我吗?
……
一样的。
……
困。
……
安洁尔侧躺了下去,铺着稻草的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她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蜷缩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