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举着手，手心上是集了一层灰的水晶饰品。
我递给她，但她没有接。
……
太好了？
她在说什么？
是说恢复原状很好吧。
那为什么不接。
……
“玛丽露？”
“……嗯？”她缓缓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觉得她不太对劲。
“没什么……只是有点困了吧。”她摇摇头，笑笑，没再说话。
“困了吗，也是，昨晚都没睡吧，毕竟安洁尔……”我把手垂下来，用拇指抹着饰品上面的灰，转身把它放在了桌面上，关上了窗户。
“……”
“床上的被单应该全是灰尘了吧，要把时间倒流五年的话代价也太大了，干脆把床单反过来就好了。”我想着，着手弄了起来。
“小月。”
“什么？”我没看她，把床单翻了过来。
“……约定，算数的吧。”
“……嗯，算……怎么了，突然问这个……”我故作轻松地朝她笑着，心里却像是滴血一样抽痛着。
“毕竟有些担心啊。”
“担心……什么。”
“因为，”她看向我，湛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小月失去一切的样子了。”
——我会让你得到一切，也会让你失去一切。
这是玛丽露答应做我魔女前反复强调的一句话。
我的人生，也的确是大起大落了很多回啊。
从子爵到公爵，从公爵到吸血鬼，从吸血鬼又成为公爵，现在，又从公爵回到普通人。
“失去一切吗。”
“……爵位，财富，权力，家族，这些对小月来说都很重要吧。”
“是啊，”我淡淡答道，“的确是很重要，所以才不想失去啊。”
“那就离我远点吧。”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笑着，仰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
“后来发现是不可能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仰望着刻着冰原狼家徽的天花板，“……解决不了问题啊，靠自己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不可能。”她走近我，眼神里是带着忧伤的期许。
是啊，期许。
就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清楚我的意思，却还是要来向我确认一下，似乎这样才能让她自己安心一样。
“因为你喜欢我啊。”我笑道，“我把你送上断头台，你也还是活着回来了啊，明明这么聪明，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我啊。”
“……很快就会讨厌了。”她失落起来。
“那好吧，我喜欢你，永远不讨厌，这理由怎么样？”我看向她，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地说着。
“嗯……可以吧。”她突然笑了，边笑边落泪，无法形容又矛盾着的神情，与琴音不一样，这里面包含的情感太过复杂。
“我记得衣橱下面有备用枕头。”
“……嗯，我去拿。”她抹了把脸，手上的灰尘弄脏了她的脸颊，她从衣橱里把枕头翻了出来，递给我。
“总而言之，先睡会怎么样？你不要老是像琴音那样吧，一个琴音已经够我受了。”
“我吗？我可没有哭，在笑啦。”
“你的大小姐脾气得改改了。”
“这不行，这是家族的骄傲，我要时刻展现。”她在我旁边躺下来，把枕头给我了，躺在了我手臂上，“晚安。”
“……晚安。”
她背对着躺着，我则是看着天花板，完全没有睡意，在问题得不到解决之前我想都是睡不着的。
——哥哥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她。
是啊，我的确是。
所以我该改了。
“玛丽露，你睡着了吗？”
“……没有。”
“是吗，太好了，陪我说说话。”
“嗯。”她把身子转了过来，看着我。
“跟我说说，什么叫做神之魔女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是被神诅咒的可怜女孩子吧。”
“诅咒指的是什么？”
“不是很懂，也许是让靠近她的人变得疯狂而暴躁，失去一切，”她和我对视着，“我猜的。”
“你知道你曾经被其他人格控制过吗？把我捅了一刀。”
“知道，所以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才和小月做下约定。”她像是叹了口气，“小月相信有神吗？”
“不信。”我揉揉她的头，“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你告诉我的。”
“魔女们，都在供奉着神，那个被定义为信仰的神。”
“是啊，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东西。”我笑到，“在泽尔蓝的编年史里，曾经出现过亡灵和半神，但我觉得那只是无聊的笑话。”
“那是真的，真的有神，”她突然反驳了我，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眼神飘忽，“在编年史里的半神是存在的……所以我才会这么紧张。”
“是吗，我不懂。”
“是啊，小月脑子里只有自己。”
“也许有你？”
“最好吧。”她突然砸了我一拳。
“不说这个，我在艾萨克那里听了一句话，你自己也说过，夏日的风雪，将把世界融化。严冬的烈焰，将把罪者冻结…”
“哦。”她没多大反应，看看我，“那是预示录里的一句预言。”
“你当时说我是罪人。”
“这可能是神大人给你的评价。”
“很平庸的评价，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
“预示着元素失衡，夏天下雪，温度高得融化世界，冬天着火，却冷得让万物结冰。”她像是在说着早午饭一样，满不在乎。
“……是这样吗。”
“是这样。”玛丽露看着我，皱起眉，像是指责我不相信她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被某种东西控制？变得不认识我？如果可以找到本源的话，你就会没事了吧。”
“我想是的，那也许就是神的残存意识。她要修正世界的错误。”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是很明白。”
“因为元素失衡了，所以神大人要借我去修正，我觉得是这样。”
“但是……不是很奇怪吗？要是安你所说，那样就只是单纯地反映了元素失衡的现象，那她为什么要跟我说我是罪人？这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吧。”我疑惑起来。
“不说了，睡觉。”
“……真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嗯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