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座大山前停了下来，白马晃着头，嘶叫着吐着白雾，风雪已经停了，马夫打开了马车的门，朝里面点点头。
“到了，两位。”
“有劳了。”雾月和琴音从车里走下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看向了面前一直延伸的大理石阶梯，在石阶的顶端，是一座被雾气包裹的建筑，从下看上去，还能隐约看见兽角黑铁龙雕的轮廓。
那是北国的权力中心。
流雪殿。
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七年前了吧，在雪莉的引荐下，雾月曾经见过北境的守护者，一个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十四审判之一，冰系传承大魔导师级别的存在。
仅仅是与他目光交汇都会打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雾月非常喜欢这种眼神，甚至是刻意模仿，以至于现在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恶劣而可怕，但他却以此为荣。
“考虑好了吗。”雾月不经意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币，放在他手上。
“什么？”马夫犹豫着。
“没什么，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不好好留意别人的提示的话，脑子就会易位。”雾月笑道，“走了，琴音。”
“嗯……好的哥哥。”
“两位慢走……”马夫久久地看着手里几枚沉甸甸的金币，揣进了口袋里，回到车上抽起了旱烟。
……
“……很长呢，楼梯。”琴音挽着雾月的胳膊，回头看了看，感叹着。
“嗯，不想走的话就直接用空间魔法吧。”雾月说着举起手，但却被阻止了。
“嗯？”
“一起走走吧，很久没有这样子和哥哥在一起了。”琴音看向他，征询着他的意见，何时都是湿漉漉的眼里流露着难以言表的忧伤。
“好。”雾月伸手摸摸她的头，陪着她慢慢往上走着，随着地势的拔高，风也变得狂躁起来，琴音的长发被扬起，飘散着，弱气的表情里充满了魅惑。
“要不，还是直接……”雾月看向她，犹豫着。
“不要……”
琴音直接摇头打断了他，“走了这么久了，不到最后就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明明琴音想陪哥哥走到最后的……咳……”
说着说着就哭了。
毫无预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这样的吧。
没什么奇怪的。
“……”雾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把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替她扣好了第一个纽扣。
——陪哥哥走到最后。
雾月脑里反复出现着这句话，他看向身后，原本清晰的石阶已经被苍茫的雪雾笼罩，风掠过空气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嘶吼，就好像是被困在了地狱里。
没有退路。
“谢谢哥哥……”琴音把衣服裹了裹，低声地道谢。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雾月毫不在意地说道，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
两旁渐渐出现了排列整齐的黑铁雕像，像是拄着剑刃的重甲将军，庄严肃穆。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阶终于迎来了尽头，两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视野骤然变得开阔而明朗，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冰雪城堡，不带一砖一瓦，全部由冰块组成，冰砖上附魔的刻印发着亮光，不住地冒着寒气。
古堡上空是一道巨大的魔法屏障，带着彩虹般绚丽的色彩，把古堡与混沌的天际分隔。
“先生，敢问来此何事。”在一旁扫着地面的女仆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从她身后的灰尾巴和尖耳朵来看，她应该是一只雪原狼人。
“我是泽尔蓝的公爵，威灵顿-海德维希，麻烦你带我们去见见北境的守护者。”
“哦哦~”她眼睛突然闪出亮光来，不住地摇着尾巴，甩手就扔掉了扫帚，“跟我来吧。”
“……好。”
“……”
两人跟随着蹦蹦跳跳的狼女仆穿过了前廊，古堡里面没有多少仆人，昏昏沉沉的，毫无生机，昏暗的油灯在风力下忽明忽灭，照在墙上泛黄的古油画上，让里面的肖像越发诡异。
“这里好像没什么仆人。”雾月提出了疑问，明明这里是皇宫。
“哦哦，我家主人不喜欢热闹，并且这种地方很难熬哦。”狼女仆解释道，态度显得十分随意。
“是吗，你家主人就一直待在这里吗？有外出打打猎物，巡游之类的吧？”
“没有的，我家主人身子非常弱，连走几步路都好像会要了她半条命呢，呸呸呸，不说了，总之她很特别就对了。”
“……”雾月有些无奈起来，原本设想里的高冷硬汉现在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连行走都做不到了。
“哥哥。”琴音拉了拉他。
“嗯？”
“……”琴音看了看他，又把话咽了下去，摇摇头，“没什么。”
“……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哥哥会好好听的。”
“嗯，谢谢……但是没有。”
“……”
“好了，到了，小姐的卧室。”狼女仆把他们带到了側殿，打开了门，屋里没有开灯，一个淡蓝色的水晶球正在桌子上发着亮。
借着水晶球微弱的魔光，雾月看清了对方的脸，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脸色和雪花一样惨白，淡蓝色的头发铺了一床单，银色的瞳孔空洞而乏力，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雾月有些无奈，北境的守护者，居然是个病殃殃的女生。
这让他的计划，有了些许的变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