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的金辉不扎眼,但充沛,苍翠的树叶一筛,零零星星的,散在各个角落,扇形的、弧形的、线形的,交错重叠把巨木林地底下渐起的暮色搅得稀薄。
“大家该谢幕了。”辛克展开双臂,做了个大幅度的鞠躬,礼貌地说:“恭喜大家活了下来,接下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活下去。接送你们的马车在735区边界附近,坏人把它藏了起来,在下一个日出升起前,希望各位能找到马车,成功逃离巨木林。”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希望大家配合,赶紧离开,我要鞭尸了。”
乌蒂浅浅笑了,鞭尸?他可没这癖好,不过那帮人被唬住了,面面相觑,就是手脚太慢了,他加了把火,“走不了的一块鞭。”
被烫了似的,那帮人弹跳起来,争先恐慌地跑,其中,折了一条腿的,也立马蹦起来,堪称医学奇迹。
越慌越容易发生意外,有个男人被绊了一脚,被数只脚踩踏,爬起来时,只有他一个人,他慌张地往前爬。普吉夫捡了根棍子,走在他面前,“拄着这个走吧。”
那男人抬起头看普吉夫,两瓣嘴唇颤抖,他认识普吉夫,甚至还仗着势,欺负普吉夫,训练营里,谁弱谁没势力,就活该被欺负。
万幸的是,普吉夫没有认出他,还好心地扶他起来。他的左眼肿的厉害,有鸡蛋大小,只能拿右眼看普吉夫离开的背影,如果他打死了普吉夫,今天,他绝对不会多根木棍,也绝不会苟住一条性命。
辛克简单讲了一下,尤塞佩罗去救雅米安,会离开一段时间,目前他们就五个人。
“不对啊,不是还有那个什么…”那个绿油油的草人,西琪娜亚敲脑袋,始终想不起来叫什么。
“老大,是木吉柴托。”马尔西说
“他有别的任务,会离开一段时间。”辛克没有离开的意思,几人找了个干净的地,休息片刻。
马尔西把那场骨骼战斗给西琪娜亚说,西琪娜亚瞳孔放光,对尤塞佩罗的骨骼很好奇,她见过骨骼,弗诺格的,四肢粗壮,四米高,很神气,不过没见他操纵过。
地痞无赖挑事的时候,他放出骨骼,就把那帮人吓跑得屁滚尿流,后来西琪娜亚就没见过弗诺格的骨骼,弗诺格说自己年纪大了,很难操控这个硬家伙,但是对西琪娜亚一脸期待的目光心软了,表示西琪娜亚要是愿意支付十五金币,他可以破例。
十五金币!!西琪娜亚瞬间理智,对这个抠搜的财主鄙夷。
“快说说有多高,能一下跃到树上吗?”西琪娜亚激动地说。
打斗场面实在震撼,马尔西缓了半天,“不高,也不能一下跳到树上。”甚至还没马尔西高。
“力气很大,一拳能把巨树砸出凹槽,但是对于骨骼来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感觉也没有。”马尔西说,“和布鲁兹大叔说的一样,召唤骨骼必须用血,我看尤塞佩罗割伤了手臂,流出的鲜血就像有生命一样,自动连到骨骼。”
乌蒂靠着树,眯眼瞧马尔西,又自嘲般笑了。这时辛克走过来,他刚找了个不错的树洞,能容下四、五个人,“普吉夫你没事吧。”
普吉夫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的脸色苍白,显得虚弱无力,辛克给他指了树洞的位置,“去哪里休息吧。”
普吉夫想拒绝,但辛克直接扶起他,“我带你去。”
“辛、辛克。”到了树洞,普吉夫小声说。手臂上的那双手用了点力,拽的同时又不至于粗鲁,普吉夫想不明白辛克为什么刻意将自己带到树洞里。
辛克松开了手,“西琪娜亚,乌蒂,尤塞佩罗比你想的还要强大,但这并不代表你弱,我需要你。”他把毯子交给普吉夫,“拿好你的刀,即便是你休息的时候。”
“辛克。”普吉夫喊住了辛克,通过这一战,他才明白,胜负早就明了,而自己和那些逃窜的人没什么区别,早就该被淘汰、杀死,“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价值,我的命很低贱。我的母亲病了,传教士愿意用三枚金币支付母亲的医药费,代价是我进入训练营,我的母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了,而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母亲了,我接受了三枚金币,传教士很满意,对我说上帝会保佑我,可我差点死在训练营里。我以为我会熬不过来,但是我竟然进入了选拔赛,有千分之一的机会进入特米格拉大学…”毯子落在地上,普吉夫头痛苦地双手紧抱头,一条条狰狞的青筋从脖颈蜿蜒到脸上,眼镜片碎裂,凸出的眼球变成黑黝黝的洞,流出黑色的眼泪。
辛克平静地看普吉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他扭了扭手腕,一拳打在普吉夫脸上。牙齿硌到手,留下印子,不过还好没蹭到黑色的液体。
普吉夫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辛克搓了搓手,去扶他,”没事吧。”
没了眼镜片的普吉夫看不太清辛克,鼻子、嘴,下巴像被打了一样,脸上似乎还有沾了什么,辛克给他清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他记得自己沮丧地说自己的命很低贱,然后头疼欲裂,“我刚才头好疼。”
辛克沉默了一下,摘下他的眼镜,“这一拳,是我不喜欢我的同伴被贬得一文不值,包括你。”
普吉夫垂下头。
“你是我的同伴,在这七天内,谁都改不了,”辛克说,“我说过你可以随时退出,因为我认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
“辛克,我根本就没办法在选拔赛里活下去,更不可能进入特米格拉大学…我…我…”
“想放弃?”辛克捡起毯子,拍了拍,“这样吧,我愿意支付你三枚金币,在这七天内,为我卖命。”
普吉夫没有接,脸色倏地一变,“什么!三枚金币。”
“是的,”辛克淡淡地说,“不过你要想清楚,是跟着我出生入死。”
“好,”普吉夫站直了,“我愿意。”
轻咳几声,辛克张了嘴,“还看得见吗?”
普吉夫没了眼镜算半个瞎子,他勉强点头。
马尔西走了过来,隔老远,看见他们举止暧昧,虽然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胸口闷闷的,“辛克!”他喊,走来凑近了辛克,“有人来了,但有些奇怪。”
知道马尔西听力超出常人,辛克问,“听到了什么?”
声音贯耳,马尔西拍了拍耳朵,“近了。不好说,数量很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树叶碰撞的声音,还有咯咯的声音,像是在笑。”
辛克并不意外,“是骷髅。”
“什么!骷髅,”普吉夫颤着声音,“735区怎么会有骷髅。”
“没时间了,我们肯定打不过那种怪物,”辛克再次抬头看了眼天空,“骷髅在夜晚行动迟缓,等天一黑,我们就离开这里。”他拍了普吉夫的肩,“放轻松,没那么糟糕,我们只管保护好自己,别的就交给西琪娜亚和乌蒂。”
西琪娜亚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有人说她坏话,见辛克和马尔西还不回来,她干脆去找两人,刚动身,被个大家伙扑撞到树桩,还没看清,西琪娜亚本能反应,抓起手腕,把人给甩飞,这手腕硬邦邦的,她嘀咕着,起身看见那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骷髅骷髅,见到了。”她不但见到了,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乌蒂也见到了,只是情况不太妙,一窝蜂的从树林里横空跃出,所经之处,都留下凹陷的痕迹。骨架子细的,从树林里摇摇晃晃的跑过来,速度极快,但怎么看都像脑子不灵光,扑过来的动作像是一个热情的拥抱,乌蒂不解风情,一脚踹开,浑身散发生人勿近。他不喜欢近距离接触。
散了一地的骨架,剧烈抖动,有磁性一样再次聚合,真麻烦,乌蒂抬高了声音,“喂,暴…西…你,别犯花痴了。”
“谁犯花痴了,”西琪娜亚反驳,“我只是没见过骷髅,还是这么多的。”多到自上而下围了一圈又一圈,严严实实的,鸟都飞不出一只。
“它们在干嘛?”西琪娜亚有种被围观的感觉。
乌蒂踢开小腿高的骷髅,“这么小就来打工,真可怜。”分了一眼给西琪娜亚,“在看猴子。”
“我不是猴子。”西琪娜亚说。
小骷髅打不死的蟑螂,又抱了过来,眼看着另一架细骷髅又要给一个热情的拥抱,乌蒂闪了闪,“花痴,过来点,这玩意要跳下来了。”
话刚落,树上的骷髅齐齐扑下,白晃晃的,如万箭齐发,靶心是西琪娜亚,在一刹间,她被拉了一把。
“差点被这种恶心的玩意埋了。”乌蒂啐了一口唾沫,从骨骼坚硬的手臂下来,站稳,俯视树下密密匝匝的骷髅,“喂,花……”
西琪娜亚痴迷地看乌蒂的骨骼。
不是人形骨架,更近猩猩的身体,没什么裂缝,雕塑似的,没有脸的头,却有鼻子、眼、嘴的弧度,躯体宽大饱满,手臂宽得能躺下一个人,手掌厚实手指长而粗,一握拳,像个巨锤,能把一切砸个稀巴烂。
西琪娜亚敲了敲躯体,贴耳听里头是不是空心的。没有回响。
“你也有骨骼。”西琪娜亚后知后觉。
树下的骷髅脑袋纷纷转了180度,空荡荡的眼眶盯过来。乌蒂低头看腿上还有个小骷髅,心情骤低,“操操操,滚开,小鬼,找你妈去。”
西琪娜亚弯腰看,骨头真的细,一点力,就脆生生的响。乌蒂没空料理小骷髅,树下的骷髅蓄着力,要见血,“花痴,那些骷髅必须把骨头给弄碎,不然,打起来没完没了。”
西琪娜亚了然点头,“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
乌蒂操控挂在树上的骨骼,跳了下去。
一瞬的白影,有五米高,西琪娜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谁花痴!!你才花痴。”她气愤地跳下,借空中扑腾的骷髅,稳稳落地,按乌蒂说的,挥刀劈碎骨头。
骨骼暴力地砸碎骷髅。乌蒂拆了一架骷髅,扔到骨骼的拳下,低头看了眼小骷髅,“操,再不放开,连你一块拆。”小骷髅听懂了似的,松开,跌跌撞撞地,转头抱上西琪娜亚的小腿。
西琪娜亚并不排斥这个没什么危险的小东西。
乌蒂不忘调侃,“花痴,原来你是它妈?”
西琪娜亚一刀分开骷髅的头,“你才花痴,你才它妈。”
混乱中,乌蒂似乎看到那只小骷髅竖起了中指,还说不是它妈,“花痴,天黑了。”
西琪娜亚抽空回他,“你看不清?有夜盲症?”
乌蒂简直不想和这个暴力女、一根筋说话,“你没发现这些骷髅的行动变得迟缓了些吗?”
这么一说,西琪娜亚才注意到,“所以呢?”
“这骷髅没意思,”乌蒂收手,“去找辛克他们。”这种人形骷髅对他和西琪娜亚而言好捏碎,但毕竟是骷髅,一掌能拍碎人的头盖骨,还是这个惊人的数量,辛克他们恐怕有危险。
三米高,粗骨头,在矮子骷髅堆里很显眼,哪来的骷髅,乌蒂错愕了一秒,骷髅环视四周,朝矮子骷髅动手。
会扭头,是骨骼,乌蒂目光对准它,“花痴,小心那架骨骼。”
西琪娜亚看那架骨骼,有不舍,但她急于找到辛克和马尔西,他们的安全更重要,她一脚踹开骷髅,朝乌蒂喊一嗓子,“走啊,愣着干什么。”
顺着乌蒂的目光看过去,重重的枝桠,透着渗人的黑,旋出一个黑影,黑影俯视全场,敏捷地跳到地面,西琪娜亚这才看清,变得兴奋起来。
又是一架骨骼,长扁的头,老长一条脊骨,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年轻,但眼睛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狠劲;男的有四十多了,一身酒气,走过来,凶神恶煞的扯断骷髅的头,当球踢飞。
“训练营的?”夏伦说,他从骨骼的眼看到地上都是碎了骨头和凉透的尸体,就这两人活着,女的力大无穷,身体像是强化过,但没有骨骼,男的有骨骼,骨骼大得骇人,两条手臂摆锤似的 ,怎么看,都不容小觑,“喂,你的骨骼最好是克里斯的骨骼,不然我会拆了那个大家伙。”
乌蒂挑起一侧眉头,“克里斯的骨骼深埋地底下,永世不得安宁,你要能拆,我很乐意献上,不过,你最好有那个实力。”
“夏伦,这些骷髅不对劲。”莉莉安说,“天都黑了,怎么还在动。”
行动僵住的骷髅发出咯咯的响声,然后扭曲折叠,颈椎折断的,头落到地上,往一个方向滚,汇聚一处,肋骨、脊椎、股骨,乱七八糟的折,诡异地拆卸成一根根骨。
当御人十几年了,大大小小的任务都做过,还没见过这诡异的场面,夏伦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骷髅身上,“没见过,都小心点。”他好心对乌蒂说,“看在你们还是人的份上,提醒你们也小心点。”
咯咯的声音没了,忽地陷入悚然的寂静,犹如深陷绝境。莉莉安盯着黑魆魆的阴影,在视线上他们陷入了被动。一股血腥的味道,海啸般席卷,西琪娜亚差点呕,“好腥!”
“妈的,诈尸了。”夏伦大骂,他削掉诈尸的人的下巴,恶心的是,削下来的只有皮,没有血、肉,薄薄的一层皮,他很确信,“这还是人的尸体吗?”
西琪娜亚不管这是什么,急着找辛克和马尔西,往前冲,可被活过来的尸体挡住去路,她握刀砍下去,刀像是在空中划过一圈,徒费力。一张人皮塌了下去,西琪哪不由往后退,“这是什么!!真恶心。”
乌蒂没法很好的操控骨骼,“花痴,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这东西这么弱。”西琪娜亚说。听到西琪娜亚的声音,乌蒂大概知道她方位,朝她跑去,用骨骼把两人带到树枝上。
“砍尸体没意思。”乌蒂说。
莉莉安操控骨骼跃上同一棵树,夏伦朝下面喊,“你们可是同一届学员,生死相逢,不下去打声招呼?”
“人都死了,还把人皮给扒了,我可不是变态,要去你去,我看你打得挺过瘾的。”乌蒂带刺似的怼。
夏伦操控骨骼,撕衣服似的,撕裂那些诈起的尸体,惊讶只有一层皮,骨头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支撑人皮的,“下面的小孩,你们亲眼目睹这些人死了?”
“如果可以,我也能亲眼目睹你死了。”乌蒂说。
蹭地一声,莉莉安的剑直入,西琪娜亚横刀挡住,一个眨眼间,莉莉安侧身,剑抵乌蒂。
她有两把剑。
“不好意思,在此之前,我会亲眼目睹你的喉咙喷溅鲜血。”莉莉安恶狠狠地说。
乌蒂毫不在意,因为西琪娜亚的刀就在莉莉安脖颈左侧。莉莉安对西琪娜亚的反应速度震惊,她能在莉莉安右手抽刀的瞬间,控制左手的那把剑,甚至能用刀割破莉莉安的脖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僵持中,莉莉安问。
“我身上的这件丑衣服,看不出来?”乌蒂无嫌弃地说。
乌蒂的骨骼高大,不好上树枝,只能挂在树枝下,关键时刻可以捏断树枝。莉莉安的骨骼沿着树干爬下,没轻举妄动,西琪娜亚看到这架骨骼,动起了心思,收回刀,“你这骨骼能借我用用吗?我要去找我朋友,他们遇到了危险,但下面那些东西总是挡住我的脚步,要是骑上你的骨骼,我很快就能找到我朋友。”
辛克没教西琪娜亚来路不明的人不要相信吗?收回了刀,还管人借骨骼,她不单花痴还白痴,乌蒂盯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不可以,你控制不了它。”莉莉安没收剑。
“唉,我年纪大了,看不清,”上面的夏伦喊,“你们看看,骷髅的头跑哪去了”
不止头,连四肢躯干也不见了。西琪娜亚揉了揉眼睛,什么黑影也没看到,“太高了看不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花眼,夏伦沮丧地想。
不过骷髅呢?那些人皮都还在。
骷髅能自行滚动,那会不会飞起来?夏伦感到一丝不妙。
那些骷髅倾巢而出,不可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乌蒂仰起头,大声喊:“都他妈在头顶上,想下骷髅头雨砸死我们,散开!散开!”
“嘭”地巨大声响,一个骷髅头把地面砸出手指深的窝陷,悬浮在空中的骷髅头,火力全开,子弹似的射下,要将地面射成筛子。
乌蒂操控骨骼支起躯体,挡住骷髅雨,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喂,那个男御人,骷髅头光往我这砸,我这骨骼动弹不了,那些尸体你行不行。”
夏伦看不见骨骼的视线,“活的活的,人皮是活的,挡住了眼睛。”
一张撕裂成条的人皮如滑溜的蛇高速游来,被莉莉安一剑定住,莉莉安强忍着恶心,“成这样了还能动,大家小心。”
乌蒂反应过来,“男御人,别撕了,这人皮太邪气了。”
“别男御人男御人的叫,我有名字,夏伦大爷,”夏伦揉搓眼睛,还是看不见,“人皮黏到骨骼上了,真恶心。”他召回骨骼。
“啊啊!人皮,甩不开。”莉莉安尖叫,通过骨骼,切身感受到人皮贴在身上的触感,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行,我必须召回骨骼。”
骷髅雨没完没了,攻击更猛更密集,乌蒂咬牙,踹翻爬来的人皮,“这个时候还讲究,你们御团行不行啊!”
人皮绕过刀剑,黏在乌蒂的骨骼上,乌蒂倏地跪下,胃里不停翻滚,“操,太恶心了。我情愿被骷髅头砸死。”
“年轻人坚持住,”夏伦用刀划走人皮,“这骷髅雨变小了。”
乌蒂犯恶心,额头青筋暴起,“你—大—爷的。”说话不腰疼。
“我是夏伦大爷,不是你大爷。”夏伦险些吐,气弱游丝地纠正。
西琪娜亚挥刀划走一条条人皮,“雨停了,不是,是骷髅雨停了。”
乌蒂召回骨骼,瘫倒在地。
碎布一样,人皮软软的不动了。西琪娜亚抬头,看见天空扔飘浮骷髅,不停转换位置,成一个圆形黑影,越来越大,“下来了。”
骷髅头围成半碗形,将几人罩在其中,西琪娜亚本来可以在骷髅头下来前躲开,但这三个人丧失了斗志般,瘫倒在地。
“你们没事吧。”
“我要吐了,太恶心了。”是莉莉安的声音
“人皮有问题,骨骼一旦触碰到会使御人丧失操控的能力。”夏伦说,“不,为什么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感触,是骷髅雨下来了,才有的。”
“形状,”莉莉安干呕几下,继续说,“一般线形的生物更容易引起反胃,像蚯蚓那样。”
“天,我现在竟然觉得蚯蚓可爱。”夏伦说,“我现在更愿意待在这里,起码这里没有人皮。”
西琪娜亚摸黑,敲了敲骷髅头围墙。乌蒂艰难地爬起来,“花痴,你再敲一次。”
西琪娜亚就敲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偏头,看黑暗一角,“我不是花痴。”
“声音不对劲。”乌蒂说,“响亮了些。”
莉莉安一思考,也发现了端倪,“骷髅头变了,一开始的骷髅头很容易就被碾碎,骷髅雨时,骷髅头显然变硬了,而现在又变了回来。”
西琪娜亚不管那些,要用刀劈出路来。
“等等,”夏伦还在难受,“万一外面全是人皮。”
乌蒂站了起来,擦亮火柴,“那就烧了它。”他走到夏伦身边,“吓大的,把衣服脱了,你衣服上全是酒气,容易点燃。”
夏伦瞪他,火光一下灭了,“我是你夏伦大爷。”
老东西还挺会逞强,乌蒂说:“我只有一根火柴了,人皮你是烧还是不烧。”
这一说,夏伦脱下外套。乌蒂忽然笑了,“酒壶里还有点酒吧,酒鬼。”
夏伦脸都青了,咬咬牙,取出珍爱的酒壶,没来得及喝一口,被乌蒂抢走,洒在夏伦的外套上,他又擦了根火柴,“花痴,可以了。”
外套腾地燃烧,火光在乌蒂脸上闪烁,夏伦看清他手上的火柴不止一根,还有他知道自己还有酒,故意要外套,夏伦气得胃舒坦不少。
莉莉安偷着笑。
借光亮,西琪娜亚斩出路来,举起火把走了出去,不可置信地看骷髅围成的鸟巢,“这是想困住我们?”
“骷髅没有人的意识,除了杀人,想不出来别的,不过,总感觉是放我们一马的意思。”乌蒂烧了地上的人皮,“走吧,去找辛克。”
莉莉安与夏伦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