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地下城是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那个时候还不叫地下城,叫大坟场,尸体堆积如山,饿死的、病死的随处可见,偶尔也有人死在暴乱事件中,这里没有执法人,发生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都填不饱肚子,谁管死的是谁,吃的又是谁。
这里常年散发恶臭味,尤其是雨季,按外面的说法,地下城就是臭水沟,滋生了一群肮脏的老鼠,这里阴暗潮湿,确实很适合老鼠成群结队,不过查里亚特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臭水沟起码要有油,油膜漂浮在浑浊污黑的水面上,闪着诡异的黑亮,这样才能滋生老鼠,但这里没有,那种稀缺的东西很容易引起暴乱事件。
好在查里亚特出生在地下城,而不是大坟场,他能吃上油。他八岁的时候,他舅舅博格卡神神秘秘地打开一盒罐头,里面是偏浅黄凝固的东西,或许是雪白色的,在油灯下,看不出来,他有点失望,还以为罐头里是肉,博格卡敲他脑袋,没好气地说:“小兔崽子,这可是上好的油脂,不识货。”
莫名其妙挨打的查里亚特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平静,他十分平静地点头,想转身离开,看到博格卡眼睛里有期待,他发出了弯弯转转的“哦~~”
博格卡眼睛里的亮光被水浇了一样,暗了下去,“算了,你没见过好东西。”他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了查里亚特,把罐头合上,藏在隐蔽的角落,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玩意不吃,留着合葬?他没见好东西太久了,一有就潜意识地藏着掖着,想到这里,他索性把罐头丢给查里亚特,“小子,请你吃好的。”
是油的话,这个闻起来没有怪味,查里亚特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好东西,看罐头的眼神都变了,这时博格卡得逞地勾起唇角,“这东西以后有的是。”
这不是大放厥词,他最近跑去打工,赚头很足,查里亚特不知道博格卡一个街上游荡的小流氓从哪搞的门路,只知道博格卡最近风头很好,好到手底下有帮小弟们,出门的时候有种干架的气势,这种气势在查里亚特九岁的时候被杀得荡然无存。
执法人以暴乱挑起为由,以博格卡为头目抓了一帮人。
查里亚特跑去送他舅舅时才知道这帮小弟们竟然有三百人这么多,没等他咋舌,他舅舅被押送前往法庭,他想见他舅舅一面,奈何挤不进人群,推挤间仿佛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是他,等他从人缝里钻出时,他舅舅早已离开地下城。
从这天起,查里亚特成了孤儿,无所依靠,博格卡说的“这东西以后有的是”是骗人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查里亚特学会了骗、偷、抢,也许是他九岁时受不了诱惑,骗走了一个小孩的糖,也许是他十岁时差点饿死,偷走了一个老人的钱包,也许是他十一岁时谋求生存,抢了一个女人身上的珠宝,他接替了博格卡成为了街上的小流氓,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往大流氓趋势进展。
这种小摸小骗,执法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只管克里斯公民的利益,别的只是大坟场的老鼠互相啃噬,任何吱吱声响,都令他们作呕。
查里亚特在十六岁这年有了小弟,看那老成的模样,小弟可能比他大,但没他有本事,保不住自己的一条胳膊,小弟叫木亚,谈吐意外得体,太不像个正经混混了。
查里亚特气愤地扳木亚的肩膀,“听着,你该挑起眉,眼神要凶狠,否则你另一条胳膊也保不住。”
失去左手臂,木亚不怎么刮胡子,笑起来时有几分慈祥,“好好好,我知道了。”
二十分钟前,他们抢了一个有钱的冤大头,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冤大头刚从赌场出来,手气有多差脸就有多臭,查里亚特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单纯看不惯这张臭脸,他计划突变,抢了冤大头的钱包,跑的时候他回头看冤大头冷着脸对身后的人使眼色,大概意思是不留活口,果然赌场里的人没一个是善茬。
查里亚特被堵到角落里,他喘着气,想不通眼前的人身体素质意外的好,呼吸平稳,严肃地看他,朝他逼近,大势不妙,查里亚特第一次抢东西被追上,第一次抢东西被堵死,说起来他本来是想偷的,但是身体碰撞的一瞬间,冤大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几乎是在他的手同时,冤大头吼一嗓子,“抓住他。”
就这样,查里亚特名正言顺地抢人钱包。
查里亚特紧攥拳头,随时与这帮人肉搏。这帮人并不把查里亚特看在眼里,仍旧是一副傲慢的神色,看到查里亚特的拳头,可笑似的扬起唇角。
酒瓶的破碎声响将紧张的气氛吸引过来,托马斯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片,“唉,你们一帮人大人欺负小孩子太不像话了。”
查里亚特眉毛皱了起来,松开拳头,趁不注意,朝木亚扔钱包,两人很没默契,眼睁睁地看着钱包落在托马斯脚下,那帮人纷纷盯着钱包,木亚故作轻松地把钱包踢过去,“好了好了,别欺负小孩了。”木亚像是多管闲事,好心劝架,不过再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一伙的。
捡回钱包,扭头一看,查里亚特爬上墙溜走,那帮人恶狠狠地瞪托马斯,木亚心里发毛,勉强笑了,想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余光瞥见那帮人不要命地冲过来,他撒腿就跑。
查里亚特实打实的经历过,知道要甩掉那帮人很难,他折回去找木亚,心想好歹给这人收尸,他也没什么家人。
找到木亚却意外顺利,查里亚特疑惑地打量他,他扭动脖颈,像是在松筋,看得出来是过瘾,和平常担惊受怕的样子,这恣意的笑容,年轻了十岁,他怎么逃出来的……
查里亚特走过去,直截了当,“你怎么甩掉他们的?”
木亚先是很急地喘息,听查里亚特这么一问,他笑嘻嘻地说:“我给他们跪下,求他们放过我,结果你猜怎么了?”
查里亚特不想猜,给人下跪有什么光彩的,“走吧走吧。”他不耐烦地催木亚赶紧走。
木亚跟上他,“那个赌徒,钱都赌输了,”钱包里一分钱也没有,仅一张折叠的白纸,他顺走了,“这是什么?”他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疼。
木亚接过,愣了一瞬,愕然地抬起头,“你不识字?”
不识字查里亚特不觉得有什么,地下城出生孩子有口力气吃饭比什么都重要,“你认识?”
木亚不好意思地挠头,“还…还行。”
这动作,这神态,他娇羞什么,查里亚特觉得好笑,“你……”重点不是这个,他蹙眉,“你认得字?”
“读过几年书。”木亚老实说。
查里亚特不得不重新打量自己的小弟,“你是从地面上驱逐下来的?”
木亚难堪地点了头。
查里亚特释怀,伸手搂他肩,左侧空落落的,指尖陡起细密的麻意,延至心口,他心疼他,“的亏你机灵,不然那帮人可不好惹,”他后怕似的,“我都没甩掉。”
从地面上驱到地下城,说明他的余生都只能在地下城,或生或死,生,是生不如死,死,是一了百了。见过绚日、繁星,少了些遗憾。查里亚特心情骤然低落,他怕木亚看出什么,凶狠的老大一般教训起他。实际上木亚早已察觉,心里有数没说什么。
木亚实在凶不起来,他挑起眉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是小孩子看到奶糖一样的惊喜,查里亚特改口,“皱起眉头。”
木亚听他的话皱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专注地盯着什么类似奶糖一样的东西,查里亚特觉得别扭,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现在眼神,要狠戾,而不是天真和稚气,他烦恼地揪头发,放弃训练小弟。
“对了,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查里亚特饿了,撬开罐头吃了点东西,还不忘给木亚扔一罐过去。
“没什么,”木亚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
查里亚特没那么好糊弄,坐到他对面,“你一字不差地念给我听。”
木亚做贼似的心虚,看了眼纸条,又抬头看查里亚特,然后红着脸妥协,内容一开始挺正常的,含蓄地表达思念与爱意,渐渐的,是调情的话,风流而不出格,查里亚特局促地搓裤腿,等到那些又辛又辣的话一字不落地入耳,他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打断木亚,“够了,这简直毛骨悚然。”
木亚轻微点头,试探的语气,“还有三句话,要念吗?”
查里亚特侧过头,下颔线紧绷着,脸涨红,“没意思。我饿了,去吃点东西。”他跨步离开,关上门,才开始深呼吸,他欺负过女人,但绝不是动手动脚那种,想不到女人动起手这么可怕,庆幸的是他一向目标明确劫财。
房间里的木亚把纸烧了,神情凝重。
查里亚特吃了一盒罐头压惊,见木亚从屋里出来,偏过头不与他对视。木亚会心笑了,查里亚特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避开他,他过意不去,主动找上查里亚特,“其实你并不像个流氓。”
被叫流氓十年了,查里亚特早已认定这个贬义的称呼,“我是个流氓,而不是像个流氓。”
“不,我是说你是个混蛋,并非是个流氓。”木亚说,“你并没有不务正业,更没有用下流的手段对女人做什么。”女人在地下城是个稀缺的资源,有意无意的庇护下,成了高档货,聚在黑市、赌场,成了那里独特的景观,查里亚特见过那里的女人,没有佝偻病,身材丰腴,皮肤光滑细嫩,没有冒白点的痘痘和泛红的皮炎,与那几个面色枯黄死老太婆和清癯的小丫头比,确实夺目,查里亚特却不怎么感兴趣,倒不是他天生性冷淡,而是那里的女人衣着廉价,甚至不怎么穿,一看就知道没钱,只有那种衣着华丽,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才能让他感兴趣。
如木亚所言,查里亚特并不会对女人使什么下流手段,他一心一意偷也好抢也好,从女人身上获利,维持他年轻的生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齿的。至于不务正业,这倒是冤枉了查里亚特,他可不是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天知道他忙于生计游走刀棍之下有多劳累。
查里亚特没反驳木亚,任木亚继续发言:“所谓的正业,是一种合法的交易,尽管这种交易充斥大量的不平等,但在合法的基础之上,能保障大众群体的权益,于是法律法规成了一种约定,并强制执行,一旦法律法规离开大众群体,套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又是否合适?我之前一直生活在正义之下,认为我所见的正义便是真正的正义,然后开始指责不正义的人。”
“我知道,你只是喜欢多管闲事而已。”查里亚特说。
“是的。”木亚落寞地笑了,又缓缓开口:“我认为人生而平等,均受法律保护,然后那帮人拿起法律将我从地面上驱赶到地下城。”
查里亚特终于对木亚的长篇大论感兴趣,然而扫兴的是木亚并没有多说别的,他捡起枯燥乏味的话,继续输出,“地下城立在克里斯的土地之下,可我认为克里斯和地下城各自独立,就像克里斯没有赋予地下城的人民克里斯公民身份,显然克里斯并不在乎地下城,而地下城作为废墟一样的存在,不值得克里斯征战。”木亚抬起头,“有意思的是克里斯以地理、历史优势全面监管地下城,主宰地下城这片废墟。大批的执法人涌进,随之而来的是生冷的法律。”
好吧,查里亚特并没有认真听木亚的话,他认为他在说一些不着头脑的话,听到执法人,他稍微动了下脖子,瞥见托马斯望着天花板。
“在允许下,执法人用火网而不是法网强制管理克里斯。”木亚说,“那些法律仅限克里斯,而不是地下城,地下城从来没有法律,那些明确的规定,鬼知道是什么。”
这正是查里亚特想说的,鬼知道是什么,执法人说要清理整顿,手脚却不干净,比如他的舅舅,说是带上法庭审判,但再也没音讯。
“所以基于什么,你能找到一份收入可观的活计。”托马斯右手撑着硬地板,自在的样子,“地下城的生存法则,不值得提倡,不也默认了几百年。本能反应下,拳头是真实可靠的。”
查里亚特心里泛起了嘀咕,木亚在拳头之下会先动嘴,挨完拳头后以动嘴结束,什么时候这么认可拳头。
“别误会,我并不是觉得偷、抢、劫,是正确的,只是迫于无奈下,似乎没有更好的。”木亚说,“你做的一切恰好符合地下城的生存法则,按理来说不该有道义,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蛛丝马迹的盗亦有道。”
听了大半天,查里亚特反应过来了,木亚在劝他从良,但他搞不清楚从什么良,什么是良,他说:“好了,托马斯,你讲的这些太天马行空了,你应该讲点实际的,比如我们今天踩了一下午的点,但什么都没抢到。”
不知不觉查里亚特和木亚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不再回避什么。
木亚像是没听见,思索着什么,说:“天马行空吗?或许吧。人人平等是因为同等价值的生命,价值不对等,就有了杀戮。”
“你在乱扯什么。”查里亚特见过执法人的暴行,因为饥渴难耐,或者是病痛难忍,那个乞丐一样的小男孩,伸出手哀求执法人行行好,黑色制服被那只枯瘦的手弄皱,惹得执法人大发脾气,白亮的警棍落在小男孩身上,手松了,黑色制服仍有褶皱,执法人不解气,抡起警棍,身影将蜷缩在地的小男孩笼罩,千钧一发之际,执法人脑袋爆浆,和警棍一起落地,这种流血事件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流血的是执法人,现场一片混乱,小男孩被人扛起来,放在安全的角落,光线很暗,小男孩没看那人的脸,那人简单问他没事吧,把一瓶药交给他,说你太瘦小了,说完那人叹息一声,起身留下一句“下次见”走了。
那衣服的触感,小男孩知道那人是执法人,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救他,直到他十六岁也没想明白,“他们杀人不过是觉得捏死一只蚂蚁有趣,人就是这么无聊。”
“你说得对。”与查里亚特比,木亚显得淡定,“执法人对无罪的人落棍,军人对俘虏动刀,都是不对的,却没人指责,谁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无辜的人。”
查里亚特动了动嘴,“贪生怕死而已,很正常。”
“是的,这也是一种生存法则,聪明而愚钝。”木亚说,“以前我坚定认为人人平等。”
以前?查里亚特问他,“现在呢?”
“在理想的状态下,人人生而平等。”木亚说,“以我没见过的正义坚定。”
查里亚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视角,看清他面上浅浅的微笑,心里冒出这样也挺好的想法。
第一次见木亚,他很狼狈,几个发情的男人正要猥亵他,查里亚特大可视而不见,从而避免麻烦,上次给了一个小姑娘一盒维生素D,小姑娘贴着查里亚特请求当他的女人,查里亚特立刻把小姑娘推远远的,多个人多口饭,这不是累人嘛!
查里亚特走过去,有个人跟他对视一眼,一刹那,查里亚特就懂是什么意思,没给对方反应,他把人撂倒,朝命根子狠狠踹,“妈的,主意打我身上,都不想活了。”当流氓的说话都挺凶。
围在木亚身上的人都被踹飞,他就这样暴露在查里亚特的视线内,吓查理亚特一跳,一整条左手臂没了,怎么活下来的,止血止痛耗不少药吧!
查里亚特脱下衣服,盖住木亚裸露的上半身,扬扬下巴,“都没事了。”
木亚像是意外,不敢置信地抬眼望查里亚特。查里亚特只当他人被吓傻了,动作不算温柔地把人拉起来,“妈的,这年头什么事都有。”
木亚仍盯着他,语气怯怯的,“谢谢你。”
查里亚特没太在意,本来就是那几个人也想对他不轨,出手就当出气,“行了,走吧。”他踩着那几个人的身体,悠哉离开,说起来,他是要从这穿过去,然后偷偷钱包之类的东西,走着走着,“妈的,走错了。”
转身和木亚撞了一下,他想吼木亚,但左袖口那个地方瘪瘪的,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还少了条胳膊,他咽了回去。
“你的外套。”木亚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同情了。
“给你了。”查里亚特摆摆手,表示不要了,“你走吧。”
木亚站着不动,沉思片刻,他说:“我…我能跟你回家吗?”他怕查里亚特想也不想拒绝他,急忙展露自己的有用之处,“我会洗衣做饭,喂牛喂马……”
“我不需要。”查里亚特打断他,猪都没见过几头,养什么牛马。
查里亚特没管他,走了。他觉得木亚会跟过来,然后默默跟他到家,紧接着在他家门口,傻傻站着。他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没有人影。
不会还在哪里吧!查里亚特想,在他脑海里,木亚孤零零站着,背倚靠墙,太无助了,顺着墙蹲下,抱头痛哭,他决定折回去。小偷今天歇业。
如他所想,木亚呆呆站在原地,只是没有倚靠墙,也没有痛哭流涕,保持着他离开时的那副平静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木亚老实告诉他。
“木亚,你听清楚了,我是一个小偷,偶尔抢钱打劫。”查里亚特说。
“很抱歉,我身上并没有值钱的东西。”木亚对查里亚特很客气,挑不出错来,这让查里亚特心里莫名在意,“跟我来。”
等到第二天,查里亚特才后知后觉自己收了一个小弟,总念叨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吃得少,力气也小,打架什么的完全靠不住,不过这个人出乎意料的有用,木亚两三下修好了那个简易的发电机,这解决了他一直发愁的难题,还把家里被他视为废铜烂铁的玩意制成一个小型发射器,一开始是挺稀奇的,后来发现用不上,没再管那玩意了。
查里亚特拎了条毯子,就沙发躺下,他打算眯一觉,木亚看着他闭上了眼,又抬起头看天花板,“你该出去看看。”
查里亚特困意来了,他没睁开眼,“够了,今天就这样吧。”什么收获也没有。
“我是说到外面的世界,一个有天空的世界。”查里亚特晕乎乎的听到一句,晃了一下,似乎还听到了一句,“查里亚特并不是一个小流氓,他只是个被迫长大的小男孩,内心仍是善良的。”
查里亚特睡了很久,脑子昏昏沉沉间有了点意识,不是做梦的话,木亚对他用了善良两个字,如果是别人口中出来,他会认为对方在挑衅他,但是木亚说的,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自我怀疑,暗自窃喜,思维又这样复杂地沉下去。
木亚起身,捡起拖地的毯子,给查里亚特盖好,三个月来,他总受查里亚特的照顾,于是他尽可能对查里亚特百依百顺,他很清楚这不是真的对他好,他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