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吉柴托领着拉斯夫去教堂,走着走着,停下来等拉斯夫,他心里急,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好不容易到了教堂,附近打眼一看,根本就没有爷爷和伊芙的身影,木吉柴托当场心急如焚,拉斯夫微微弯下,拍他肩膀:“进去问问。”
木吉柴托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他没有袍子,不能进教堂,但没珍惜好袍子的是他,没看好爷爷和伊芙的也是他,他自责,脸色相当难看。
“没关系,你跟在我身后就好。”拉斯夫说,“我们进去问问,没准里面的执事见过爷爷和伊芙。”
说的也对,木吉柴托小心翼翼地跟在拉斯夫后面,第一次,以这身粗陋的衣服,没有打理的头发,肮脏的进神圣的教堂。
执事的见木吉阿柴托,垮下脸,但一见到拉斯夫,很快笑起来,看得出,他很尊重拉斯夫,他们聊了几句话,讲的是拉斯夫在外的经历,以及拉斯夫这次要待多久。
“请问。”木吉柴托很小声,很礼貌地打断,“您有在教堂看见我爷爷和妹妹吗?”他过分的礼貌,在执事的面前显得卑怯又微不足道。
“就是我父亲和女儿。”拉斯夫说,“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这么高。”他比划着意识到自己也摸不清伊芙有多高,干脆不比划了,“你见过吗?就在教堂周围。”
“他们啊。”执事的想起来,说到一半,他换了个口气,“见过,在这等半天了,老人家年纪大,外面这么大太阳,这么站着不行,劝又劝不走,唉,他身边有个小女孩,可能是熬不住了,哇哇哭起来,老人家才心软,带着小女孩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木吉柴托急得要跳起来。
“半小时前。”
“半小时前?”木吉柴托喃喃,“怎么没有遇到。”
“木吉柴托。”拉斯夫说,“回家的路又不止一条,有可能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所以我们才没遇上,你爷爷记性再怎么差,也不会记不得回家的路,别太担心。”
执事的没敢说话,他清楚那老头和小女孩是被他们赶回去的。
拉斯夫并不着急回家,领着木吉柴托穿过教堂主厅,来到一侧的唱诗班席,就座椅坐下,抬头能看见教堂主厅中间的阿斯神像,木吉柴托看拉斯夫痴迷地望着阿斯雕像,也看过去,雕像相当伟岸壮观,像随时要冲破天窗,但它微微低着头,注视地面上的一切,展开双臂,随时热情的、不计来者何人给你一个拥抱,或是热情或是救赎,但木吉柴托的眼睛就是不受控制地看向天窗,那样迷离的光波,和谐的很真实,又美得虚幻。
“木吉柴托。”拉斯夫喊他,他亏心地迅速埋下头,一低头,他看到自己那双沾满泥土灰尘的鞋,在亮堂的瓷砖上,显得格格不入,“我这次回来停留不了多久,我要救更多的人,那些人愚昧无知,没有方向,迟早要下地狱,但神阿斯是如此仁慈悲悯众生,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木吉柴托,你愿意跟我一起救赎更多的人吗?”
木吉柴托只听得见拉斯夫说他不会停留太久,他要走吗?走多久?爷爷和伊芙怎么办?
“父亲。”木吉柴托说,“怎么样才能救赎别人?”他站起来,手指着神阿斯的雕像,“往那个方向指就可以吗?”
“当然,这是唯一的方向。”拉斯夫很满意他的回答。
“原来如此。”木吉柴托抬头,从这个角度看,神阿斯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哪里,他说不上来。
执事的拿来一件新的袍子,拉斯夫接过,转身,很郑重地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
木吉柴托脸上滑过两行泪水,拉斯夫温柔地去擦拭。
“谢谢。”木吉柴托以一种没有方向的茫然接下。
“木吉柴托,我相信你。”拉斯夫说,像一句低沉的诅咒。他换上了新的袍子,再也不用脱下来。
回家的路上多了几个执法者,不苟言笑,一脸肃杀之意,“父亲。”木吉柴托用眼神问这几个执法者为什么会跟在他们后面,拉斯夫只是轻轻笑,“别怕。”
到家门口,赫然的执法者,扎眼的黑色,他一下慌了神,全力跑过去,看不见爷爷和伊芙的每一秒,都是极其长的煎熬,从执法者里挤出,他看见他爷爷躺在地上,完全不动,那一刻,他的腿跟跑了一天一夜似的,不停颤抖,干脆扑通倒在地上,“爷爷~”他喊,从正常的儿孙喊爷爷到绷不住地大喊,“爷爷~”
执法者看这不知从哪来的小孩,看他穿的袍子款式,没贸然下手,但操控骨骼抗死鱼一样把爷爷的尸体搬走。
拉斯夫走来,看了一眼情况,执法者认识他,主动汇报一样,“都招了,但人畏罪自杀了。”
拉斯夫点点头,去扶倒地的木吉柴托,但木吉柴托拼命挣扎,哭着喊爷爷,拉斯夫动怒了,按住他的胳膊,严肃的神情:“木吉柴托!!注意你的举止。”
木吉柴托被按着根本动不了,他爷爷就这样一场人生笑话似的,毫无尊严的被骷髅扛着走,离他越来越远,
木吉柴托哀求他父亲松开手,他想见爷爷最后一面,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他看清拉斯夫的脸了,不悦,冷漠,一张让他陌生的脸,让他恐惧的脸。
“他是该死的异教信徒。”拉斯夫说得理所当然。
这个他是爷爷,是拉斯夫的父亲。
爷爷的尸体被骷髅带走了,那样随意的摆弄,就算是丢去喂狗,也有信服力。木吉柴托眼睛看着拉斯夫,但其实看不清,那张脸从陌生到模糊,再到完全看不清,木吉柴托脸上的泪水黏糊糊的裹在脸上,下一秒,麻木地拉扯他的皮肉,让他做不出表情来。
从房子里还出来一个执法者,一手抱着伊芙一手捂嘴她的嘴。伊芙估计是哭够了,没有大哭大闹,只有眼睛红的厉害,一看见木吉柴托,大声哭,但嘴被捂着,全堵在嗓子里了。
“伊芙。”木吉柴托喊了一声,看向拉斯夫,“父亲,能告诉我发生什么吗?”他的语调没有起伏,仿佛与他无关。
看他这个样子,拉斯夫放心地松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带回家的那本书是异教的,是禁书。我知道你并不知情,只要你向神阿斯虔诚祷告,阿斯会原谅你的。”
“是禁书!”木吉柴托失神似的,“他年纪大了,看不清东西,怎么会看书呢!”
执法者看拉斯夫,上前补充:“书是从那老头身上找到的,老头也招了,但还没说异教其他成员和异教地点,就撞墙死了。”他看另一个当事人伊芙,“她怎么办。”他公事公办地说,完全不顾对方只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她听了多少禁书里的内容,有没有被洗脑还不好说。”拉斯夫冷冷地说。
“父亲。”木吉柴托抬手指伊芙,“我要救赎她,可以吗?神阿斯会原谅每个迷途知返的人。”
“是的木吉柴托。”拉斯夫对他满意地点头。
爷爷被带走了,不知道去哪,伊芙被带走了,在木吉柴托眼前,“别害怕。”他轻声安慰伊芙,试图给伊芙一点安全感。
伊芙被架在骷髅背上,不敢低头看,仰着头,不敢出声呜呜地流泪。
“别怕。”木吉柴托一路上都在说。
伊芙被关在阁楼间,空间那么小,那么黑,被不足一米高的木门,一把沉沉的大锁锁上。
“这是罪人的忏悔室,她需要反省。”说话的人面无表情,“你是拉斯夫带来的,想来也待不了多久,她就交给我们吧,我带你去房间。”
木吉柴托看一眼隔着他与伊芙的木门,执拗地说:“我会救赎她的。”
木吉柴托是个圣歌童,十一二岁的样子,晚餐结束后,他擦拭餐桌、餐柜,属于教堂的每一件物品,宛如一件神圣的器物,他都认真地擦拭,等到餐堂里的人都散了,他提着烛灯,离开餐堂,在没人的角落,他换下袍子,离开教堂,像是被驱逐一样,狼狈地跑,把恐惧、思念的眼泪丢到身后。
他跑到那帮孩子,是那九个孩子的秘密基地,拜托啊!一定要在,他在心里不断向神祈祷,他在求那几个孩子一定要在,都笑着数自己应得分得的钱,他这样突兀地打断他们的嬉笑的氛围,他们会生气地瞅他一眼,不满地嘟囔他一句,但木吉柴托一点也不在乎,那个老大叫什么,鲁戈纳兴许会笑笑,说他们不是,然后好兄弟似的搂着他,跟他分钱,没准鲁戈纳还会数不清钱,多分了他。
可哪有什么秘密基地,这里不过是流浪汉聚窝的脏地方,乱糟糟的,破破烂烂的。
以往他们会在这里聚,分今天跑腿的钱。
木吉柴托转身去了书店,他抱有一丝侥幸,可能……是时间还早,大家还没回来,或者,鲁戈纳正那家伙正和书店老板讨价还价。
书店里有微弱的灯光,木吉柴托喘着粗气,当当地砸门,门虚掩着,被木吉柴托轻轻一推,意外地推开,他赶忙进去,里面有个身影,像是等候多时,听他到来,动也不动。
“你来了。”是书店老板,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
木吉柴托往后张望,黑得死静,根本就没有人。
“你来晚了,他们被抓了。书店老板说,“我早就说过,别干了,但是我又后悔了,于是我再次见到了你,再次见到你,我还是和以往一样,忍不住劝你,看你一次次有选择的权利,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你是谁?”直觉告诉木吉柴托,这人似乎不太一样,“你是辛克?”
书店老板淡淡“嗯”了一声,他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了一面,“我果然没耐心看。”他自嘲地说,“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合上书,抬眼看木吉柴托,“你赶紧走吧,待会儿会有执法者闯进,将我杀死。”
“是因为我。”木吉柴托自责不已,“是我害的,我害了爷爷,害了大家。”
书店老板没有怪他,生死看淡的语气:“人都会死,或早或晚,一撮骨灰。存在没有意义,死亡也没有意义。”
“怎么会!!”木吉柴托想起爷爷的笑,声音激动,“爷爷对我而言是那么重要,可是,可是我却害了他。”
“那你该死不是吗?”书店老板说的每一个字不带感情,却如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往木吉柴托心脏里推。
“是的,我该死。”木吉柴托瘫倒在地,嘴里喃喃,“我该死,我该死。”
书店老板站起来,看着他,像是动容,他蹲下,抬起木吉柴托的下巴,望他绝望的双眼,一刹那,无数轮回的记忆碎片,血喷薄在大地、天空、海洋中,从朝霞到余晖,永远在奔跑的孩子,一切荡然无存,存在没有意义,死亡也没有意义。
两秒,他看到无数的轮回。
“伊芙。”木吉柴托失神地念,眼泪滑落。
书店老板松开手,站起来背对着他:“去吧,至少还有现在。”
木吉柴托木偶似的,没有感情地站起来,“伊芙。”他念,“伊芙。”手指微微地动,想起来了,他破嗓子地喊了一声,“伊芙~”
余晖早就消失不见了。
他在夜里奔跑,而伊芙就躲在夜里,夜广阔无际,他一边跑一边呼喊,没有人回他。
在更早之前,余晖未散,不坚定的圣歌童,大逆不道地拿刀割祭司长的脖子,取下钥匙,溅到袍子上的血湿漉漉地滴下来,露出它本来的颜色,一路滴到阁楼。
“伊芙伊芙。”木吉柴托隔着木板喊,手里一边开锁。
“哥哥,哥哥,我好害怕。”伊芙在另一头哭着说,“哥哥救我。”
木门被木吉柴托粗鲁地推开,光线涌进去照亮里头的角落,伊芙卷缩成一团,看见她,哭着爬过来:“哥哥,我好怕。”
木吉柴托心疼地抱住伊芙:“别怕,有哥哥在,哥哥在。”
伊芙浑身都在抖:“哥哥,他们把爷爷带到哪里去了?”
木吉柴托看她红肿的眼睛,轻轻地给她擦眼泪:“爷爷很好的,我带你去找爷爷。”
木吉柴托带着伊芙离开阁楼,他背着她。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父亲不是也在这吗?他们不是好人吗?为什么抓我们?”伊芙搂紧他的脖子,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他后颈,“我想爷爷,想父亲了。”
“伊芙。”木吉柴托不愿残忍地告诉她,他们的父亲就在现场,冷漠地看着一切,“我带你去找爷爷,你别怕。”
“他们在这。”一个声音挡住他们的去路,“那杂种杀了祭司长。”
木吉柴托把伊芙放下,从餐堂抢的刀,他在袍子上擦过交给伊芙:“伊芙,待会儿你看准机会就跑,使劲地跑,哥哥在外面的等你好不好?”
“哥哥。”伊芙握着餐刀,“我不要。”
“伊芙乖。”木吉柴托看她的脸,满是不舍,“哥哥会在外面等你。”
“哥哥答应我,就一定要做到。”伊芙知道那帮穿黑衣服的来抓他们了。
“一定的。”木吉柴托跟她保证,他对她的保证,从没失信。
看着伊芙跑了,木吉柴托用嘴型说“对不起”,然后他像一只狼崽,狠盯着一个成年人,他的猎物,这是他的第二次捕猎。
看他是个小孩,那修士根本不怕,决定先揍这男孩,再去抓那个小女孩,他自大地逼近,那小孩灵活地跳起来,跟动物一样,跳到他上半身,遮住他的眼,脖颈传来剧烈的疼痛。
木吉柴托用他未长齐的牙,不够狰狞的獠牙,死死咬住修士的脖子。
赶来的执法者把他和修士分开,那么简单,就把他拎起来,看小丑一样看他,他一拳打过去,对坚硬的骨骼不痛不痒。
“放开我。”他咆哮。
“看来他也是异教的,杀了他!”
“杀了他。”他们义愤填膺。
“不要杀我哥哥。”伊芙跑过来,她没有一个人逃,“不要杀我哥哥。”她抱着骨骼的股骨,哀求不可能有回应的骨骼,“不要杀我哥哥,放开我哥哥。”
“伊芙你快走,不要管我。”木吉柴托哭着喊,“快走!”
但哪里能走?这里是教堂,无动于衷的修士、冷眼旁观的执法者,囚笼里的铁栏似的,冷冷立在那里,让他们插翅难飞。
那只?还是那只?骨骼伸出手,一把手抓住伊芙,捏蚂蚁一样,血浆爆出,咕噜咕噜的流一地血。木吉柴托眼睁睁看着他妹妹变成一滩血渍:“伊芙!!”
接下来就是他。
死了也好,他就能陪她,他想,在变焦的视线里,他看见一个清晰的身影,拉斯夫,穿着不近人情的黑色修士袍,漠视他,漠视伊芙,漠视一切,缓缓转身。
袍子来不及换,木吉柴托跑回教堂,在那个位置,流淌过伊芙的血,在那个位置,他闭了眼,他颓然地跪下。
身后的修士追上,指着严厉批评:““不得体者,不可入教堂!!”
木吉柴托抬起头看他一眼,是那个被他咬破脖颈的修士。
年老的祭司长走来,使一个眼神,修士恭敬退下,留下老祭司长和木吉柴托。
“木吉柴托。”老祭司慈祥的眉目转过去,“跟我走吧。”
穿过教堂主厅,来到一侧的唱诗班席,就座椅坐下,抬头能看见教堂主厅中间的阿斯神像,木吉柴托抬头看阿斯雕像,教堂里灯光如昼,他终于知道着这雕像哪里奇怪了,从这个角度看,反着光的雕像,神阿斯是个光头。
他笑了一声,祭司长侧目看他,没说话,默默退下。
这三天,祈祷、颂歌,他犹如文静的夜莺,唱出天籁般的歌声,像真正的圣歌童,拉斯夫对他频频点头称赞。没人记得有个小女孩被关进阁楼。
拉斯夫没有带走他,走向远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他没有去送,照常在餐堂,吃他已经厌了的晚餐。
祭司长没怎么动筷子,忽然离席,木吉柴托一直瞄他,看他反常,跳下餐桌,跟上去,跟他走过侧廊,左拐,是要去阁楼吗?木吉柴托感到兴奋,但他停下了。
“你一直在跟踪我,不怕死吗?”慈祥的祭司长开口,像是在询问他怕不怕自己。
“不怕,我们可是朋友。”老友聊天似的语气,木吉柴托往前走,“又失败了吗?这次坚持了多久?”
祭司长没有回他。
“这次见面后,我要多久才能见你?”
“我会在难民营里。”
“但那不是你。”木吉柴托不悦地蹙眉,“没有什么想交代我的?从失败里汲取教训,不是吗?”
“你认为我失败了?”祭司长反问他。
“不。”很笃定的语气,“我们只是还没有成功。”
“圣殿里的那副骨骼就交给你了,我该走了。”祭司长说,“拉斯夫身体里有恶魔的眼睛,我要去见恶魔。”
这个媒介,木吉柴托很头疼,他不能杀拉斯夫,但他不会让这家伙便宜地活着,他要让他看见神阿斯的雕像如何被推倒,践踏他的信仰,现在,辛克一走,这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祭司长,依然会死在他手中。
“再见。”木吉柴托还挺舍不得辛克的,但一想到又可以杀祭司长,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祭司长眨巴一眼,惊恐地叫出声。
“你要干什么?”那种不怀好意,被木吉柴托恶趣味地表现出来,祭司长慈祥的眉毛挤成可笑的形状,“走开!走开!”
“我来接我妹妹。”木吉柴托嘻嘻地笑,“顺便杀死你。”
祭司长稍微恢复了点理智,他对面的只是个孩子:“你胡说什么,你妹妹早就死了。”和那帮孩子一样,成为了失败品。
“没有哦。”木吉柴托说,“她就在阁楼里,就在你身后。”
祭司长惊恐地扭头,一团白的影子,在他还没看清前,极快地环过他的脖颈,咔咔的脆响,他的头呈一百八十度地旋转过来,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木吉柴托歪歪头,笑容纯真地看着祭司长倒下,地上如婴儿小的骨骼从祭司长身上爬到他脚下,他弯下腰,伸出手,婴儿骨骼像活的孩子爬行一样爬到他手臂上,再到他肩上。
“妹妹,他居然说你死了。”木吉柴托对肩上的小骨骼说,“他真该死。”
他摸了摸婴儿骨骼:“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