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与新生

作者:Lkrvictory 更新时间:2024/1/29 1:34:56 字数:6164

窗外的小雪轻轻的落在胡星的病窗上,很快便被窗子传来的温度融化,s市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雪了。

胡星记得上次下雪的时候还是妹妹出生的时候,那天是全家大喜的日子,爸爸很开心的将给妹妹取名字的大任交给了他,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不过他也没有辜负老父亲的信任,就着瑞雪兆丰年的想法给妹妹取了个名“胡瑞雪”。后来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先是狠狠骂了老爸一顿说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胡闹取名这么大的事没有和家里一起商量就算了,还要一个孩子取,接着又开心的拉着胡星的手说道“还好我小孙子聪明,给我小孙女起的名又好听又有寓意,不然非打死你个昏蛋”

回忆起往事,胡星消瘦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很快回忆便被一声开门声打断,伴随着一阵急切的鞋子与瓷砖间的摩擦声,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病床外的帘子中探出来。

“哥,我来看你啦!虽然来晚了点,但我带了亲手煲的鸡汤呢!我缠着老妈好几天,她才同意教我的”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被寒风冻的通红的小手提着一个铁制保温饭盒,像是献宝一般拿到胡星眼前,胡星先是接过妹妹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接着拉过妹妹的双手用自己的双手捂住,看到妹妹衣领口脖子处粘着的还未融化的雪花,洋装生气的说道:

“前两天病才刚好,就又想生病了?这么冷的天气出门也不围个围巾,你看看你穿的也不多”

说着让妹妹坐到床上,拉过自己的被子披在她身上,拿起放在柜子上的鸡汤,盒子一打开,浓郁的香气便冲进胡星的鼻子,看来这几天妹妹的厨艺确实进步了不少,胡星嘴角再次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用保温盒中的勺子舀起一勺汤喂到妹妹嘴里,妹妹则是下意识的张口喝下,这样来回几次后,胡瑞雪才呆呆的反应过来,连忙将被子重新盖到哥哥身上。

“哥!今天是我来照顾你,又不是要你照顾我,你快躺好!”

胡瑞雪从哥哥手里抢过饭盒,像小时候哥哥照顾自己那样,将鸡汤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

胡星也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配合的一口一口喝下去,很快一碗鸡汤就没了。

胡瑞雪从病床下拿出一个小板凳,坐在哥哥旁边开始讲自己在学校的趣事还有烦恼,就像以前一样。

胡星则是耐心听着妹妹讲的事,在她疑惑的问题上给出自己的看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看护的时间到了,护士从病房外走进来,先是给胡星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接着对胡瑞雪说道:

“今天时间到了,明天再来吧”

胡瑞雪朝护士点点头,接着恋恋不舍的望着哥哥招招手道:“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胡星朝妹妹招招手道别,随着妹妹的离开,病房也很快安静下来。

在护士的催促下,胡星安静的躺在床上准备休息,闭上眼,等到再次睁开时,四周已经被黑暗包围,唯有一旁的窗子有路灯暖黄的灯光照进来,他透过微光看着窗外,雪下大了。

突然,他看到三簇金丝向着他的眼睛刺过来,下意识闭上眼睛,可是过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刚想坐起身,可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连睁开眼睛都无法做到,就像死去了一样。

听着窗外传来的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他知道,早晨到来了。

护士照例过来检查他的身体,可无论怎么喊病床上的人都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职业素养驱使她迅速做出反应摁下了床头的报警器。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由于情况紧急仪器设备也都被搬了过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医生们都竭尽全力抢救下胡星依然没有苏醒,心电图也在一点点变弱。

病房外,接到通知的胡春阳夫妇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胡母的眼眶已经泛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都被她强撑着没有落下,她没有告诉自己女儿。

“高中生时间紧,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不要告诉小雪,她想考上政大,那个大学可难考了,不能因为我耽误她学习……好吗,妈?”这是她儿子在一次陪护时拉着她说的。

在病房外等待的时间漫长又飞快,一名医生推开门面色凝重,胡母看到马上扑上去询问儿子的情况,一直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胡父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医生面前。

看着眼前的夫妇,医生心有不忍,但这种悲剧他见过太多太多……,最后迎着他们期待的目光,医生说出了残酷的答案。

“家属做好准备,病人可能……挺不过去了”

说完,也许是不愿看他们绝望的表情,也许是病房还要帮忙,他快速转身推门走了回去。

胡星感觉一切似乎都在远离,听觉,触觉,嗅觉,视觉……,四周只剩下死寂和黑暗,他想起了以前在万度里看到的一个帖子,那里面说人死后灵魂会漂浮七天七夜,然后就会去到另一个世界,只有鬼魂的世界,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明明就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还好他没有幽闭恐惧症不然早就疯了吧……,自嘲的笑笑,他开始回想自己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依靠跑长途货车赚钱,因此常年不在家,而他在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被父母交给了爷爷奶奶带,可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虽然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道不能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基本日常生活从来没有让爷爷奶奶烦心过,更是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学会了奶奶所有做饭技巧,也就是自那以后他再没让奶奶进过厨房,有的时候奶奶心疼他说让他去玩,奶奶给他做饭吃,但他总是用各种理由让奶奶帮他做一些轻松的下手活借此打消奶奶的想法。

又过了一年他回到了好久没有住的家,至于原因,是有一天他上学回到奶奶家里之后从奶奶那里听说自己可能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于是他就告诉奶奶自己要回家照顾妈妈,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肚子已经有很明显的隆起,父亲依然在跑车,妈妈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更多事都不方便,本来打算要奶奶去照顾,但他主动请缨,奶奶也知道他是个稳重孩子,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了,不过依然会定期过来一趟,毕竟,一个孕妇一个小孩还是很让人不放心的。

妹妹出生了,是那天天阴沉沉的,清晨,他照例早起,煮好粥和鸡蛋,去敲妈妈的房门,可是半天都没有人回应他,而且他还听到里面传来痛呼声,连忙推门跑了进去,看到妈妈在床上捂着肚子不停喊疼,他没有慌张,拿起床头的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医生很快就赶来带走妈妈,他作为家属也跟着坐进了救护车。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医院,小小的人儿在压抑的医院里显得格外渺小,接到通知的爷爷奶奶很快就赶来了,先是问了一下情况接着又打电话帮他给学校请假,然后爷婆孙仨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椅子等着。

他一直盯着窗外,原本阴沉沉的天渐渐变亮,突然,他看到窗外飘进来一片雪花,稳稳的落在他的鼻子上,接着又被他的体温融化,他知道下雪了。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被推开,医生告诉他们产妇平安,小宝宝是个女孩,然后让他们去补办手续,可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对医院繁复的流程完全不懂,而他,你指望一个9岁小孩能干这个?最后事情还是让舅舅来处理的。

他见到妹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后来爸爸回来后说要给妹妹取名字时,他说他想给妹妹取名字。

爸爸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又看向妻子,胡母没有表态只是笑着看着儿子,看样子是默许了,于是胡父便拍了拍他的头说道:

“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先说好,我和你妈会把关的,给你三天时间想,想不出来就要交给我和你妈来取了”

结果让胡父没想到的是,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就叫【胡瑞雪】吧,瑞雪兆丰年的瑞雪……”

突然先前的三簇金丝刺破黑暗交织着环绕在他身旁,接着带着他飞快穿过这片黑暗,渐渐他似乎看到了光亮,一阵刺眼过后,他看到自己站在了一个病房前,他想推开门进去,可就在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他从中穿了过去。

门后是一处灵堂,黑白调的大堂肃穆又带着几分压抑,几个巨大花圈中央摆放着一副冰棺,冰棺正前方的贡台上正摆着一框黑白相片,是他自己的。

没有多少恐惧或是惊讶,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飘向外面,冬日的暖阳透过云层将阳光洒在大地上,也许是灵异小说胡编乱造也许是自己身上这圈金线的缘故,阳光对他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影响。

由于不是寿终正寝或是到了一定年岁才死去的人,他的葬礼没有什么饭席,这个地方不是他父亲的老家,而是市中心的一家很大的殡仪馆,之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多,他在殡仪馆的大门口看到了父母,刚刚父母没有守在灵前是由于要迎接前来追悼的其他亲戚。

他继续在场馆中寻找着,可就连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

他又飘到大街上,在确认好方位后,他向着家的方向飘去,在赶路的途中他一直感觉有些怪异,他会遵循生前的习惯下意识避开驶向他的汽车,会等到红绿灯跳到绿灯时再过,就这样他一路走到了家门口,伸手去掏钥匙,手直接穿过身体,他摇摇头苦笑的自言自语:

“还是没有做鬼的觉悟啊……”

穿过大门,站在玄关处,凭着多年打扫家务的经验敏锐的发现柜子上的摆件少了几个。

“看来吵架了啊”

无奈的摇摇头走向那个唯一紧闭的房门。一走进来便被门前一张侧躺的狗熊脸吓了一跳,妹妹平日里最喜欢的大狗熊玩偶被她扔在了门口,书桌前的窗子也紧紧的关闭着,只有微弱的光透过窗纸让房间有了一丝可见度,四周都是乱糟糟的,各种玩偶被丢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躺在每个角落,书包也被丢在地上,文具和书本都从中滑了出来。

胡星习惯的伸出手去捡,手停在半空,自己已经是个逝去的人了啊……,再次环顾四周,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

突然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细细的抽泣声。

…….

她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去学校,昨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想的下次要见到哥哥还要一个月,她就感觉很失落,学余都在想下次放假应该给哥哥带什么吃的东西,自己在学校又会发生什么事可以讲给哥哥听,可当她晚上下自习回到家,等待她的是空荡的家,她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个时间点父母不应该会有什么事,而且就算哥哥那里需要人陪护,也应该有一个人在家的,因为父母在一年前哥哥突然病倒后就辞去了跑车的工作,在附近租了一个早餐铺子,虽然觉得因该是有突发的急事,但心中隐隐的不安还是趋势她打了一个电话给妈妈。

一串铃声过后那边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小雪啊,怎么了吗?妈妈这边…这边有点事,你先睡我和你爸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出于信任她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洗澡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封闭的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外便是自己的心跳声,烦躁感也充斥着身体,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后便围上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内衣裤和睡衣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上一个小时喜欢的书籍,而是翻身躺到了床上,可是一直到后半夜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从被窝爬出来,昨晚爸爸妈妈没有回来,她昨天睡的很浅,就连上面住户的空调外机掉落的水滴落在她的窗台上她都能听到,可是就是没有从外面听到开门声。

晕乎乎的来到学校,逞着还没上自习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知道同桌将她推醒,告诉她班主任找她,才揉着眼睛站起身走出教室门,向着办公室走去。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自习睡觉被老师抓到了所以才找自己的,可当看到班主任凝重的神色才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白老师先是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然后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腿上,缓了缓后说道:“胡同学,是这样的,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的父母刚刚打电话来帮你请假,说…说你的哥哥病逝了”

老师话音停在了“病逝”后面胡瑞雪似乎还听到了老师对自己说了很多话,但都没印象了,她只知道那个从小把她带到大,最爱她的哥哥彻底的离开了。

她以前一直认为死亡离自己很远,虽然也参加过几次亲戚的葬礼,但和她最亲近的人都还健在,爷爷奶奶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也都还身体很健康,因为那个时候结婚生子都很早,所以虽然哥哥和自己差了九岁,但爸爸妈妈生她的时候其实也就30岁,所以现在也才四十多岁还处于壮年,哥哥就更不用说了,正是最具活力的时候。

就算这次哥哥生病了,而且似乎还是很重的病,但哥哥一直都对她说是可以治好的,只不过要耗费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明明…明明就是不可能治好的绝症啊……

她浑浑噩噩的直到在老师担心的目光中被父母接走,在车上她压着声音问他们哥哥到底是什么病,得到的回复是“癌症,肠胃癌”

听到结果的她直接就爆发了,她质问父母为什么不告诉她真像,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为什么哥哥离世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导致她就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可是他们一直沉默,整个车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以及质问声。

她没有去哥哥的灵堂,而是在半路让他们停车,然后打开门,一个人跑回了家里。

她一会到家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房间的里哥哥替她整理好的玩偶都被她摔的到处都是,她把窗户关上,把灯关掉,一个人缩进被子里缩成一团,闭上眼都是和哥哥相处的一切。

她记得自己懂事的时候身边就一直是哥哥,她的起居,她的饮食,就连轧头发都是哥哥手把手教会她的,第一次上学的时候,是哥哥送她去的学校,带着她找到自己的班级,在学校被欺负时,面对那个欺负她的男生的家长的无理取闹时,都是哥哥替她处理了一切没有让她收到一点委屈,虽然父母常年不在家,但她一点也不缺爱,甚至比其他孩子有着更多的爱,因此她没有那种留守儿童的自卑,反而格外阳光开朗。

女孩子在一定年纪后都会有的生理问题也都是哥哥引导着自己,他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会在她犯错时狠狠的责备她,但也会在事后安慰自己,会在她做了正确的事情时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但那个人现在永远离开了……

思恋化为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睡着了,梦里哥哥在为她做最爱吃的菜。

胡星听着妹妹渐渐变弱的抽泣声,知道她许是睡着了,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留下的泪水以及先前留下的泪痕,心疼的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

“傻丫头啊……”微微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她的床旁。

身上缠绕的金线突然在眼前汇聚成一行文字,很陌生,但他就是看的懂,它在叫他接受它,还说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在渐渐变得透明,他猛地起身冲向客厅,看到电子时间上显示的日期时才意识到,距离自己死亡已经过了六天了,而今天是第七天,看着越来越淡的手,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接受了金线。

就在他放开意识的一瞬,金丝缠绕着融入他的左眼,缓慢的在眼眶中勾勒着一幅幅神秘的图案,随后定格在瞳孔边缘形成一圈金环。

他失去了意识,冥冥中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感觉包裹,然后是强烈的困倦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股力量在入侵他的意识,似乎是想要强行钻进他的意识里,可是都被一圈金线挡在了外面,不过那股力量似乎不如金丝,逐渐被一点点吞噬,有些浅层的记忆也在这场较量下被剔除了,他在意识到后来也开始抵抗那股力量,不过在那股力量与金线的较量下自己的反抗就像湖面溅起的涟漪,微弱渺小,很快便被吞没。

等到她再次恢复意识时便听到四周传来的陌生而又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睡太久了还没适应强光,她无法睁开眼睛,突然,先前哪股力量再次升起,巨大的痛苦遍布全身,密密麻麻,那是现在的她完全不能承受的力量。

今天是康德伯爵除了结婚外最紧张又激动的时候,因为他的夫人临盆了。

在房间外徘徊了许久,终于,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牧师长袍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恭喜伯爵大人喜添千金,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刚刚生产,需要好好休息,还有就是需要适当调理身体”

听到夫人也安好后,艾纳科高兴的接过牧师怀中的孩子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突然他感觉怀中的小家伙的状态变得非常差,他连忙追上转身离开的牧师急切的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牧师听到伯爵询问后迅速检查起孩子的情况,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孩子体内的生机在迅速流逝,她简单给伯爵大人说明了情况后提出要将孩子带到教堂里去利用【神泉】来稳住孩子的生机。

艾纳科也没有犹豫,毕竟现在耽误一点时间孩子就危险一分,在同意了牧师的请求后,唤来自己的坐骑飓风狮鹫带着牧师飞速向着教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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