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吃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全身上下痛苦难忍,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仿佛都散架了一般。
孤星缓了一口气,挣扎着起身,举目四望,不见弦月与众人,心中一片疑惑。
自己这是在哪里?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不应该是挂了吗?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不可思议。
他清晰地记得他在逃跑中受了重伤。
他看了看自己背后,原本预想中狰狞的伤口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的脊梁,好像新生的嫩芽一般。
不一会儿,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没了之前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打趣与柔情。
“啊 ! 看来我回来的很及时,你还没有被野狼叼走,啊 ! 感谢血与彼花护佑!”
弦月从空中下来,把狰狞的鬼翼和阴森的骨镰收了回去,转眼间化作无数血红色翅膀的蝙蝠飞下,围绕在孤星周围。
孤星被突如其来的蝙蝠吓得连连后退,这些蝙蝠飞到他的身后立刻幻化成一位银发红瞳的少女,少女一手扶住后退至将要摔倒的孤星,一边打趣道。
“当当!美少女闪亮登场!”
话刚说完,弦月突然身子一软马上就要倒下去,孤星急忙接住。
孤星内心一阵无语。刚装完就萎了,非要装干啥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强行动用大量魔力使得她刚刚恢复的身体雪上加霜,魔力耗尽,不过好在代价只是全身无力,修养几天便可痊愈。
这如果放在战场上那将是大忌,所幸敌人已经消灭殆尽,现在无伤大雅。
“你没事吧?”
孤星刚刚看到弦月那副逼格拉满的样子猜想她应该是她恢复了实力,但装到一半咋突然就萎了?害,果然是只知道逞强的小女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弦月状态好些,孤星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没啥大事,只是有些体力不支。”
看着眼前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的少年,弦月心中不觉温澜潮生。
但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给孤星头上来了一记暴扣,说是暴扣不过力道并不重,刚醒来身体应该不怎么样,她可舍不得打重了。
“啊!你干嘛?”
孤星捂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干嘛?你看看你之前都做了点啥?你自己身体什么强度心理没点数吗?净想着学别人逞英雄,那样的攻击是你能承受住的吗?要不是这次运气好你早就死了千万回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笨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知道当时你受的伤有多严重吗?我还以为......我还......”
弦月指着孤星鼻子一顿指责,语调越加升高,强烈的攻势中夹带着一丝哭腔,最后话还没有说完,竟是已经哭了起来。
梨花一枝春带雨,晶莹、滚烫的泪珠顺着玉人的脸颊滑落,在那绝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溪流。
弦月倒在孤星怀中,在他的怀里彻底大哭了起来。
在外面,她是威风凛凛的血族真祖,但别忘了,她同时也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
孤星将她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就任凭着怀中的玉人哭泣,只是时不时的帮她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先让她哭一会吧,发泄一下情绪 ,哭一会就好了。
待哭泣接近尾声,孤星“安慰”道。
“抱歉......我的殿下,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身为骑士的我以后就把身后的公主拿出来当挡箭牌,冲锋陷阵,怎么样?”
“噗,骑士?还真当真了,哪有你这么菜的骑士,还需要公主保护,我忙封你一块地回家种田去算了。”
弦月被孤星逗笑,擦了擦眼泪,调侃道。
“弦月。”
“嗯?咋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这里......还是现实吗?”
“......”
“嗯?怎么了?你干嘛这副眼神看着我?”
“没有哦,亲爱的孤星小朋友,我们已经到达了天堂呢~在这里没有痛苦与失去,只有无穷的幸福呢~”
弦月在孤星面前声情并茂地解释着。一会儿闭眼弯腰双手抚胸暗自哀伤,一会儿一手抚胸一手高举倾情歌颂简直不要太精彩。
“弦月......”
“嗯?”
听到孤星叫自己她这才停下动作,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前倾,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对清澈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
孤星伸出手掐了掐弦月的小脸蛋。
“啊——你干嘛!疼诶——”
“看来这里不是没有痛苦的天堂,而且弦月也还正常。”
孤星一只手抵住下巴一只手抱在胸前认真地分析道。
“喂——你不能掐自己吗?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再把事情搞清楚吧。”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弦月的话将孤星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此时的弦月正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一侧的脸颊上还存留着刚才掐过的痕迹,些许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额.......在听在听。”
“哼——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说完弦月向孤星伸出她那白皙的小手。
孤星不明所以,握了上去。
紧接着迎来一阵沉默。
“你是呆子吗?”
弦月用手打掉孤星握上去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扶额,大声说道。
孤星仍是一脸的疑惑。
“愣着干嘛,背本殿回去休息,难道你想睡在这荒郊野外吗?”
“......”
女性的性格真难琢磨,刚才还在梨花带雨的大哭,下一刻就马上调整好了情绪,规划接下来的事情,要不说女人的脾气就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怎么?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
孤星赶忙说道。
孤星蹲下身,将弦月背起,弦月顺势扒到孤星的背上。
两只白皙、细嫩的胳膊环住孤星的脖子,孤星摸着弦月冰凉、柔软的大腿,不觉小脸一红,脸上出现几丝掩饰不住的羞赧。
这是他第一次碰女孩子的腿,软糯糯、冰凉凉的触感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大脑。
可恶,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了。
察觉到孤星僵硬的动作和表情的变化,弦月似乎发现了什么,随即像一只小恶魔一样摸到孤星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咋还不走呢?你身体不会不舒服吧?经过刚才的战斗还没缓过来?”
“说话啊~你——舒——服——吗~”
弦月用着那嗲嗲的声音戏谑道。
孤星身体猛然一惊,抖了一下,这心里发痒,浴火焚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恶魔的右手吗?想打倒我?呵,做梦!
孤星猛的吸了一口凉气,冷静,冷静,不冷何来静?人力抵抗诱惑终究是无力的,人的欲望就像是一头大象,理智如象背上的人类,背上之人又怎能控制大象呢?所以,为保持理智,不使自己堕入欲望的深渊就必须要借助外力。
孤星陷入思索,身上的动作不觉松懈下来,致使注意力不集中,弦月的身体渐渐地顺着孤星的后背滑下。
在弦月将要落下之时,孤星察觉变化,马上进行补救——孤星把身子向前一震,弦月顺势趴了回来。
补救是补救成功了,不过就是补救的有些过了头,矫枉过正了属于是——原本弦月将落,孤星的手大概放在了弦月的腘窝,这向前一震,孤星的手直接处在了离大腿根不远处的位置,离那绝对领域只有不到半尺。
一时之间,噤若寒蝉,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要不,你先下来?咱换个姿势?”
孤星率先打破沉默。
“不......不用了......走吧。”
“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
“啊......别说了,走!”
“好吧。”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孤星也不再墨迹。
啊啊啊!羞死了!刚才太失礼了!不,刚才一切都没发生,没错,啥也没有。
掩耳盗铃是最古老且血统最纯正的精神胜利法。
路上,弦月看着背着自己不辞辛劳赶路的孤星心里升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这是作为血族的她所不曾感受过的。
弦月看着那宽大的肩膀,不自觉间侧过脑袋贴了上去,在贴上去的瞬间感受到一股暖人的安心,就像连夜漂泊的小船到了码头一般,这是作为强势的血族真祖的她所不曾感受过的。
鲜红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映照着上山前行的二人,心有灵犀似的向他们撒下柔和的月光。
孤星在前面看着路,一步一步踏实地走着,全神贯注,如若平时纵使摔一千跤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嘛不一样了,感受着肩上的那份重量他绝对不能松懈。
弦月趴在孤星厚大的背上,看着孤星脖子上的血玫瑰脸色突然一红。
没办法,那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嘛。
好在他不知道有这么个习俗,如果知道自己就丢人丢大发了,啊啊啊啊啊啊——好害羞啊!可是等他以后知道了该咋办?是直接承认还是......算了!不去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不想问问前因后果如何?”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当然愿意做那个聆听者,你不想的话也不强求。反正现在一切都摆平了,过去怎样都已毫无意义。不过,我猜应该是你的家人来到把他们都打跑了,又或者你潜藏着逆天力量,情急之下激发出来,直接开无双乱杀。”
“噗——你是认真的吗?我本身就是血族真祖,哪里来你说的什么一大帮子家人啊!拜托,你编也编的像样一些啊!”
“反正最后肯定是你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这我倒没有想过,不过你那么厉害肯定是用了什么治疗的魔法的。”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治疗的魔法吧。纸包不住火,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孤星,其实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说吧,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刚才你可不是这样。”
“嗯——其实吧,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子了。”
“额,原来如此,多大点事吗?不就是变成女......女孩子? ! ! !”
“嗯。”
“停停停停停停!这不对吧!我好好一天才少年,怎么就变成女孩子了?”
“我也不愿接受,但这是事实。”
“你说我是女孩子?”
“嗯。”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我现在不还是一个男的吗?”
“你看看你自己的脖子。”
“脖子?我.................能看到我的脖子?”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我觉得值得一试。”
弦月信心满满地轻声说道。
“试试就逝世是吧。”
“......咳——好吧,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
“看来只能我直接告诉你了,本来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感觉只有惊没有喜。”
“你脖子上有一朵红色的玫瑰花,那就是初拥的印记。”
“其实是我想把你初拥了,让你活下去,可是中间好像出了点意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现在之所以还是男性,或许是因为某种条件还没有触发。”
“也就是说我随时有可能变成女孩而且还是血族?”
“嗯,大体应该是这样。”
“......”
“......”
“好吧。”
孤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 ? 接受的这么快,不正常吧?”
“事情已成定局,我能做的只有接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还是这么......嗯——应该说是忘性大吗?好像不太恰当。”
“对了,你说的那意外是什么?”
“那意外嘛。对了,说起来小伙子隐藏挺深啊。”
弦月用手捏了捏孤星的脸颊,调侃道。
“啥隐藏挺深?我要是隐藏的话能像现在一样狼狈不堪吗?”
“要不说你隐藏吗,藏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你到底在说啥?”
“好吧,当我没说,你只要记住,你——不——是一——般——人。”
“......”
“......”
“......能别捏了吗?”
“你不喜欢吗?”
“废话,谁会喜欢这个啊!”
“行吧,行吧,还真是不知好歹呢。”
事实上,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情弦月也不甚了解,她本想将孤星初拥让他变成血族,自愈了伤势然后活下去,自己牺牲断后,可没想到异变横生,孤星体内不知藏了什么东西竟然化解了蛊毒,这才使得他们化险为夷。
“对了,我刚才听你说没有家人对吧?唉,我可不是故意揭你伤疤,只是想着我也没有家人,咱俩聊的又这么投缘,不如——我做你的家人如何?”
“你——做——我——的——家——人。”
弦月缓慢地读着这几个字,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将他们刻在弦月的心头,短短几个字却是那样的刚劲有力。
“你——做——我的——家人!”
“没错,你是我的家人,我是你的家人。”
这句话确实说到弦月心坎里去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孤身一人,饱尝孤独的苦辛,她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自己如果有个家人该多好,哪怕有个弟弟妹妹也行。
“可是,我们是什么样的家人呢?母子,姐弟好像都不合适。”
“家人就是家人,不需要过多繁杂的定义,彼此心念对方的存在,关心着对方即可称之为家人。传统的家庭称呼并不能定义像我们这样天生无父无母的人,我们之间的家人称呼依托的不是血脉而是精神。”
事实上,在孤星脱口而出“家人”这两个字眼的瞬间,弦月就已经认定了家人,她现在询问孤星不过是心里想要再多确认一份保障。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无论友人还是家人,只要彼此感念关心对方的存在即可。这些东西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也不是单纯的血缘可以完全决定的。”
“有些家庭虽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家庭成员之间却干着尔虞我诈,丧尽天良的事,他们比敌人更像敌人。”
“相反,如果两个人心念感应,志趣相投,即便是天涯海角,沧海桑田也不能阻挡彼此的脚步。”
然后,孤星认真地看向弦月的双眼,二人的目光在一瞬间汇聚到一起。
“而且,种族隔阂也不能成为阻碍与借口,古往今来,人与动物,不同物种之间也诞生过许多真挚的情意,他们不在乎血缘远近,不在乎流言蜚语,他们聚集到一起,成为家人,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心意相通,彼此幸福,谁一开始不是因为和对方相处感到快乐与幸福才待在一起的吗?”
孤星有感而发,说完会心一笑。
弦月呆愣许久,似乎是在消化着刚才的肺腑之言。
“嗯。”
过后弦月轻声嗯了一声,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确实如此,待在一起感到幸福。因为有家人的陪伴,等待与守候不再是浪费时间,一切事情因为有家人的陪伴而变得有趣且丰富多彩。
我以后也是有家人的人了!家人的话......那种关系的是不是也叫家人。
看着孤星脖子上的血玫瑰,结合刚才孤星所说的家人,弦月的脸突然红了起来,随即迅速扭了扭头,他刚才所说的话可没这层意思,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了。
回到洞穴,那个头部蒙布兄弟还躺在那,额,待为他善后之后弦月还默默祈祷了一番。
“希望在地狱血与彼花能够‘守护你!’”
待收拾完毕后,二人准备休息,这一天可把二人给累了个半死。
“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弦月,你说之前我救你,这个行为在你看来是对是错呢?”
“......如果非要说说的话,我感觉是错,如果我是一个人类,不管怎样,我都是不会去救一个血族的。”
“如果当时不救你的话,就不可能会有现在的和谐安定了吧。”
“确实,如果你不救我的话,我一定会出事,你的话,想跑还得看运气。”
“所以我才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因为总有一天,你碰到的人和事会让你觉得你过去错的那些......恰如其分。”
“......我可以把这些当成是你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吗?”
“......”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你......喜欢玫瑰花吗?”
弦月突然问向孤星。
“额?嗯,喜欢。玫瑰花优雅浪漫,夹带着阵阵馨香,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这样说,但现在,还要加上一条。”
“加上啥?”
“因为——弦月很像玫瑰花。”
说出这句话时孤星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安之若素。可偏偏是这种认真、毫无波澜的态度才是最能动人心弦的。
只一瞬间,血便涌上了弦月的脸,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般。
“你怎么突然......花言巧语。”
“不要妄自菲薄,小月同志。”
当时的仇还是要报回来的。
“谁叫小月同志啦,咳咳——说正经的。”
“你......见过.....流血的——玫瑰吗?是真正的——流——血!”
“没有,不过我想那样的玫瑰应该很珍惜吧”
“确实,不过也并不全是。因为你现在就有机会很容易的看到。”
“血月玫瑰——一种在血月之下会流血的玫瑰,她在血族里是浪漫的象征,极致绚烂与高雅。”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梦境化的血月林,这里是唯一盛产血月玫瑰的地方,现在正好是血月期,你想看看血月玫瑰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要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盛花。”
“你,会跳舞吗?别多想,我只是想,在这么美的景色下跳上一支舞将是多么优雅的事情。”
“不会。”
“果然......不过没事,我教你。”
弦月一手扶额,叹了口气但随即马上振奋起精神。
“等过了白天,到达明夜,我一定会把你带去那里,倒上一杯红酒,撒上一点月光,在极致的午夜肆意起舞,花瓣纷飞,残胭对烛。”
这确实很优美,但可不可以不要立flag啊!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们约好了。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着,弦月靠近孤星,香气扑鼻,伸出了她那白皙纤细的小拇指,正如诗中提到的“指如削葱根”一般纤细漂亮。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在黑夜与明月的见证下订立了这份珍贵的约定,它将是未来连接命运的枢纽,铭写救世的序曲。
黎明将至,黑夜破晓。
“说好了,明天一起去,晚安。”
“晚安。”
遥远的天边,若霓虹似美丽的梦境之中绿色逐渐褪去,一颗璀璨的流星从其中穿过,转瞬即逝。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流星的光辉在梦境中绽出了一时的花朵,极致闪耀。但终究是昙花一现,流星离去,梦境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