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鸟雀惊于浩浩荡荡的脚步声高飞而去,叶片上的寒霜还未腿尽,吸血鬼猎人们便踏上了征途。
剑花寒不落,弓月晓逾明。
野生吸血鬼无法见到阳光,此时正是探查情报的好时机。他们全副武装,披坚执锐,整齐有序,鱼贯而入。这些人都和吸血鬼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他们深知吸血鬼的邪恶与可怕,绝对不做那些轻敌、傲慢之辈,在战场上轻视敌人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远远望去,这个村子似乎蒙上了一层潮湿、神秘的色彩,它不再是养育人的故乡,而是吸血鬼肆虐的温床。
一个老者看着远处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的村庄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经过了短暂的沉思后叹了一口气。
“嗯?前辈,您为什么要叹气啊?莫非此次讨伐凶多吉少?”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老者身后问道。
“......没事,我只是为那些死去的人默哀。别想太多,专心准备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哦。”
年轻人听了老者的话后没再多问,径直走掉了。在年轻人走后,老者回头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人民的后盾,是猛虎的牙齿,无论前方有着什么样的存在,我们都不能后退,哪怕......尸骨无存!
在做了短暂的准备后,人群陆陆续续地进入了村庄,此时正值白天,吸血鬼不敢暴露在外面,吸血鬼猎人们将村庄外部都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凝固的血迹没有发现其它可疑的东西。
两个猎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一个房屋门前,他们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出脚将大门踹开。
在大门被踹开之后,里面漆黑一片,同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了出来,他们及时捂住了口鼻。
外面炽热的阳光零零散散地照到了屋里,屋子里面的家具被摧残的千疮百孔,上面还有一些不明粘液。
一个人点燃一个火把缓慢地走了进去,他们迈着缓慢的步伐,脑袋左看右看,提防着可能突然从四周袭过来的吸血鬼。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声传入了二人的耳中,他们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只蝙蝠发疯似地朝着他们冲来。这种阵仗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不会因为这点惊吓就乱了阵脚,否则的话他们这么多年吸血鬼猎人可就白当了。
一个人挥舞着火把挡在前面,狭小的空间导致蝙蝠没有太多的闪避空间,加上冲过去的惯性导致它们刹不住车,纷纷沾上了火焰。
蝙蝠们嘶吼着四处乱窜,另一个人眼疾手快,挥舞起银剑,只见剑光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闪烁,蝙蝠们全都有气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两人将蝙蝠收拾完后,两只吸血鬼已经从黑暗深处嘶吼着钻了出来。
手持银剑之人无所畏惧,握紧剑柄,一个箭步朝着两只吸血鬼冲过去,只见银剑闪烁一刹,两只吸血鬼的脑袋瞬间和身体分家。
“厉害呀,不愧是当年叱诧风云的剑圣,刚才那招简直太帅了。”
旁边拿着火把的人夸道。
“......”
剑圣并没有回答,只是挺起身子,收起剑,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唉呀——年纪大了,不行了,当年还能跟吸血鬼伯爵打的有来有回,现在收拾两只杂鱼就累了。”
“......”
吹吧你就,你厉害想怎么说怎么说,等打起来我就在一边吃着爆米花给你喊666。
“咳咳——往事不堪回首,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去支援其它小队。”
剑圣看着小伙这调侃的眼神一阵不舒服,即刻转移了话题。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其它屋子也都发生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不过南风不竞,高下立判。野生的吸血鬼面对有着丰富经验、训练有素的吸血鬼猎人们没办法占到一点好处,没过一会儿,这个村子里的吸血鬼就被消灭殆尽了。
在所有小队全部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在原本约定好的地方会和起来,汇报成果。
在经过众人的一阵磋商之后,他们决定今晚留宿在这个村庄,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吸血鬼绝对不止有村子里的这么点,外面一定也潜伏着许多吸血鬼。必须把他们消灭殆尽才能交代。否则,就这样回去的话,那些村民再回到这里还是会遭到吸血鬼的袭击,既然帮就要帮到底。
这个村庄并不是所有的房子都被吸血鬼占据摧残了,还是有一些房子比较幸运,幸免于难,逃出生天了。这些房子就作为他们的休息地,在休息完之后就到了漫长的等待时期。
如今村庄里已经没有吸血鬼了,所以他们只用埋伏在村庄外围,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即可。
在确定了基本战略之后,猎人们纷纷埋伏起来。它们趴在远处的草地上,手持利刃。
经过一天的劳累,托举着太阳的手已经逐渐感到麻痹与疲惫,它已经支撑不住太阳的重量了,只得将它放到西山之上。
黄昏的柔光一如既往地洒到猎人们的脸上,这已经是猎人不知道第几次观赏黄昏了。
突然,一阵和谐美妙的笛声响起,抚平了猎人们心里紧绷的琴弦,让全身的肌肉都得以放松下来。
众人急忙向声源处看去,发现有一个猎人拿着一个笛子倾情地吹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种打草惊蛇的东西是不允许被携带的,可是......现在谁也没有站起来去打断他演奏,而是默默地享受这久违的温柔。
这么多年了,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一场像样的演奏了?他们经受过严厉的训练,经历过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他们是长剑的剑身,是绷紧的琴弦,这种享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毒药,它太过于奢侈,以至于从潜意识里就被否定。
可是......你欺骗的了自己吗?掩耳盗铃是有限度的,现在又不是工作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吸血鬼,听一会儿琴声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没错,就一会儿。
所有猎人闭上眼睛,沐浴在夕阳与音乐交织的旋律之中。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一会儿,琴声已经悄然熄灭了。大家看到一个老者缓慢走向了刚才吹笛子的年轻人,纷纷转过脑袋,不去看他,因为那个老者是他们的队长,队长为什么要找他,不用想都知道,人们没有办法帮他,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
老者找到了吹笛子的年轻人,一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鹰眼紧紧地盯着他,年轻人吹完笛子,睁开眼睛,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意料之内的雷霆万钧、劈头盖脸并没有如约而至,老者眨了眨眼睛,在年轻人身边坐了下来。
“小伙子,这笛子是谁教你的?”
老者并没有正言厉色地批评他,而是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般柔声对他说道。
“我爷爷。”
“这应该是他在你小时候教给你的吧。”
“没错。”
“大多数的吸血鬼猎人都是及时行乐的刹那主义者,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死。我们是绷紧的琴弦,赴命于奔波的夜,死亡是我们最熟悉的朋友,他如影随形,伴我们终生,有可能下一刻就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死去,所以只想着做些快速出成效的事,这样才不会因为突然的死亡而半途而废。像学吹笛子这种需要付出长时间精力的事情是几乎没有吸血鬼猎人会做的,因为没有一个结果。”
“你害怕学不完就离开了人世?”
“是这个意思。”
“可是学笛子一定要看结果吗?”
“......”
“在我看来,最快乐的一定是过程,是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提高,吹得一次比一次好,这会使我产生成就感。而当学有所成之后,技艺再难精进,这就会使我产生深深的焦虑。”
“可是没有结果的努力真的值得吗?”
老者当吸血鬼猎人已经当了许多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结果更重要,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够消灭吸血鬼,保全人们的平安就行。如果自己拼尽全力,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吸血鬼,那......这样的付出真的还有意义吗?
最起码自己曾经努力过?呵——这些不过是自我安慰、掩耳盗铃的话术而已,他需要做的就是怎样有效地消灭吸血鬼。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问心无愧就好。”
“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不适合当吸血鬼猎人。”
“......”
“吸血鬼猎人是保护人类的武器,武器的职责就是杀死敌人,柔情会消减武器的锋利,只有无情与理性才能使武器变得无往不利。”
“或许吧,我确实不适合当吸血鬼猎人,之前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来这里的人难道都有着保护人类的崇高目的吗?这里的大多数人还不是因为一己私怨才决定加入吸血鬼猎人的?”
“哈哈哈——”
老者洒脱爽朗地大笑了一声,随后长叹一口气,看向了天边的黄昏。
自己最初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决定当吸血鬼猎人的呢?一开始或许也和他们一样,但是之后嘛......是因为执念还是.....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道理阐述明白的,他们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享受这黄昏赐予的短暂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