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净,麝凤的哥哥保持着那个万年不变的便秘似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着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充满侵略与进攻的魔殷血谭内,想要寻得一处清净的看书之所不容易。在这里他的精神可以高度集中,直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闯入这片情景之所。
蓝发少年在脚步声刚出现的瞬间就抬起头来,紧紧地注视着那片散发出脚步声的黑暗。
“那个......你好?”
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生涩地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
蓝发少年给了她一个不带感情的机器似的回复,说完他就地下了脑袋继续看他的圣贤之书,殊不知在此期间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沙发的后面,也跟着看了起来。
“喜欢看书的血族可不多见呢,你看的啥呀?”
蓝发血族对于书籍投入的太过痴迷,全神贯注下丝毫没有预料到女孩突如其来的声音,明显的被吓了一跳,他扭过头来一脸幽怨、无语地看着女孩,但是女孩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血族简史。”
“血族简史?是记载血族历史的吗?和人类简史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你看过人类简史?”
“嗯。”
“真是没想到这种人类的东西还会有血族去看。”
“学问、读书都不是闭门造车,应该多去了解一些不同的观点与知识。”
“所以,你从那里面了解到了什么?”
蓝发青年将手中的书放下,扭过头来满是兴趣地问道。
“我了解到人类与血族虽然亘古不和,但是却有很多相同之处,这些相同的特点远多于那些不同之处。你难道不觉得人类和血族很像吗?”
“就身体结构上来说,确实很像,但是了解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或许可以成为二者之间沟通的一个桥梁,它们不是什么地方都不像的陌生种群,它们之间有很多相通之处,血族可以说成是饮食与生活习惯不同的人类,人类也可以说成是对应的血族。”
“二者沟通?你是在说人类和血族沟通,对吗?”
“没错,二者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血族与人类和平共处吗?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正式有过的。”
“正式?”
“没错,这样的例子其实在之前也有过,不过大多是低等血族和人类的感情,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两个人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甚至没有人。人类的生命比起血族太过短暂,况且爱情,不是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愉快才在一起的吗?如果血族和人类在一起的话,他们之间过的真的愉快,真的纯粹吗?”
”血族一方要时刻克制着自己的生理本能,克制着吸血的欲望,这种感觉是极其不好受的,就像人类一直忍受饥饿一样。双方的感情真的已经坚固、强大到可以一直让他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吗?就算一时如此,之后呢?谁又能保证之后的自己会不会变?爱情开始时,一方向另一方许诺会爱她、护她一生一世,立下了许多海誓山盟可是最后二人却分道扬镳的例子并不在少数,是一开始的时候发誓的一方没有下真心实意吗?我想不是的,他肯定是下了的,但是这份当下的承诺是抵不住岁月的磨损与未来的幻灭的。”
“人类在选择配偶的时候会讲究门当户对,这样的婚姻往往是极易促成也极易获得幸福的。如果两个人的阶级跨越的太大,那他们面临的困难将不可估量。如今,这两个人跨越的已经不是阶级了,是种族,他们面临的将是生活习惯以及价值观上庞大的隔阂,这时,他们之间那精神上的支撑真的能够承担起现实这座大山吗?”
“现实中的困境始终是可以感知的,有限的。但爱却可以是无限的,不是吗?尽管困难重重,但是古往今来总是会有那么一群所谓的傻瓜可以为了爱为了目标拼尽全力最后得到幸福不是吗?”
“但那只是少数。”
“少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只要它存在,那么它就可以成为引领众多为爱者的脚步,成为指引他们方向的灯塔,成为鼓励他们坚持走下去的强大精神动力。这里是现实,不是游戏,它只有一次不能重开。我们既不能重复地去执行它,在无数的重复中找到一条绝佳的方案,又不能等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在做出改变让它再发生一次。事实上,在这个可爱又不可爱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计算出概率的,我们之所以努力去做它,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最后的幸福,我们为的只是心里那执拗的愿想,纵使结局不如意,我们心里的那缕微光亦未曾熄灭,尽管我们的身体会随着岁月流逝,化为腐朽中默默无闻的沧海一隅。但我们坚持为梦奋斗的执拗,它会继续传承下去,成为指引后人前赴后继、锲而不舍的火焰。”
“.......”
“遇见即是上上签,纵使结局不如意。我所追求的并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那份微不足道的信仰。”
“你真的可以做到淡化结局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
“之前你列举的那些在感情开始时诚心诚意立下海誓山盟但最后却分道扬镳的人即使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整个过程下来,他们真的是失败的吗?我看并非如此。如果他们在感情开始的时候真的携带着最纯粹的善意与真诚,那么最后促成他们分道扬镳的因素我想十有八九应该都是让人左右为难的阳谋。你可以否定他们感情的结局,但你能否定他们为爱付出的点点滴滴吗?在这段最美的过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
“血族与人类之间并非有着不可直视的隔阂。从根本上来说,血族与人类的身体结构极为相似,语言甚至习俗也有许多相通之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血族就是一种比较个性的人类。生理欲望不是人类与血族最大的隔阂,毕竟血族喝的不单单只有人血,血有很多的来源。真正将人类与血族隔离开的是那份自亘古延续至今的偏见。”
“那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例子,先从例子开始。如果有一对人和血族和平共处的例子那可以算是例外,但如果有两对、三对、无数对呢?这份隔阂根深蒂固,必须细水长流慢慢来。“
”你知道你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怎样庞大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这件事情可以没有先例,这件事情也可以苦难重重,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停下我的脚步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还能动,我就不会放弃,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这也是人类那里的诗词吗?“
”嗯,相信我,多去了解一些不同的文化,你会喜欢上人类的诗词歌赋的。“
”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比较隐私一点的问题吗?“
”你问吧,我看情况再选择回不回答。“
”你说你是为了心中的那份信仰才想要走上促成人类与血族和平共处的这条道路的,那我能问一下这份信仰究竟来与何处吗?“
”我只是不想看到本来可以其乐融融的两个种族会因为偏见遭受无法避免之阳谋的侵蚀而造成悲剧。“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话,你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大义凛然,心系苍生,但是你真的.......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庞大的情怀而没有任何私人的情谊吗?“
”......大......大概吧。“
女孩吞吞吐吐地说着,说完扭过了脑袋。
蓝发青年闻到了一股八卦的气息,但是考虑到女孩隐私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你呢?“
”我?“
”你对此的观点呢?“
”原本我是根本就没想过血族和人类可以和平共处的,所以下意识不假思索地就给否决了,现在来看我刚才的行为确实有失偏颇。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我甚至都有点心动了,但是又理性地想了想,如果要让血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话,你需要去说服那些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和那些对血族深恶痛绝的人类,尽管你的豪情壮志很是激昂,但是理想照进现实的时候总有点海底捞月、望洋兴叹的意味。“
”.......“
”我再说的具体一些吧,这样会更生动、详细一些。不说万万千千的民众,你需要说服我们无所不能的真祖大人和几位血侍,她们会认同你吗?不仅如此,还有人类那边的七位....不对,现在好像是五位,五位魔使,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吗?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不会在意结果,可是随便想想都知道,这根本就是没有结果的。我敬佩你,敬佩那些为了梦想迎难而上的家伙,可是咱的梦想是不是也要贴合实际一些?“
”.......“
蓝发青年看着女孩低头沉思,以为她是在反思她那如春秋大梦一般的梦想,实际上女孩只是在思考这些人会不会同意自己的主张。
弦月的话,她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塞雷斯也没问题,那几个血侍确实需要考虑一下。人类这边的五位魔使的话.......校长、雁如雪、焰儿姐、千木姐和九音姐,说服他们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吧。
”我不会放弃。“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话说了。“
”那你的态度呢?“
”我的态度?我有啥态度?我就一个喜欢读书的小人物罢了。放心,你和我说的这些话我不会给你传出去,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会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是我不支持你,实在是我除了会看书什么也不会,打架的话去找麝凤就行了。“
”你真的支持我?“
”支持如何?不支持又如何?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忙。“
”有一种力量叫做精神上的力量你知道吗?尽管没有任何物质上的帮助,但是精神上的支持,会让行路人更加笃定所行之路。“
”那以后你如果成功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第一个给你精神力量的血族阿。“
”你倒是旱涝保收,稳坐钓鱼台是吧?“
”呵——“
”桌子旁边的这些书都是你的吗?我可以坐下来看会儿吗?“
”可以,没问题。“
说着,女孩坐到了沙发上,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于是,客厅内,一个女孩和一个少年坐在沙发的两端,以一种近乎同样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