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恫吓,月与星光未能穿透教会坚实的屋顶,只留内里的漆黑与外壁的闪光相识相望。
滴滴答答的水声、阴暗潮湿的牢穴、刺骨凛冽的冷风不约而同交汇一处,黑暗之中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喘息声,每一次颤动都伴随着刺骨铭心、沦肌浃髓的疼痛与过往折磨,高高吊起的行尸走肉,血已湿透的遍体鳞伤,风烛残年只能苟延残喘的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他的心头,狰狞可怖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即便心里不甘,但这确实早已成为本能。
“呵——”
脚步声停止,来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并没有抬起头,而是缓缓闭上了刚刚睁开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
“唉——可惜,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来人是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他面无表情地长叹一声,言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人面兽心的家伙,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想吐,滚!”
尽管剧烈的嘶吼让他本就患伤的喉咙雪上加霜,他还是愤怒地咆哮着。
“为了所求之物,一切皆可牺牲,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只不过,我比你多了些必要的手段而已,从某种层面来说你我其实是同一类人。”
“所以呢?你难道想要我看在志趣相投的份上帮你一把?你认为事到如今还可能吗?我们早就没有和谈的余地了。”
“........”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想嘲笑我的结局还是要继续你那卑劣恶心的折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过去确实对你实行了一些非人的折磨,但那本非我意,如果你肯把方法告诉我,我们大可交杯共盏,避免干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在你死前惺惺作态,而是........我确实需要一个可以放开一切束缚交谈的对象。”
“呵呵呵呵——事到如今还不死心?我真想知道如果哪一天你那高高在上的皮囊被他人撕去,露出那丑陋、恶心、让人作呕的伪人面目,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应该是面无表情吧,如我之前所说,我并不认为我所做的一切可耻,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
“........呵——掩耳盗铃的疯子。”
“有一件事虽然你解释过很多次,但是我认为你给出的那些答案都很荒诞,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帮我之后你便可以得到整个教会的支持,日后我们联手统治一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用你那不择手段的恶心思维揣度我!没有下限的东西!在这偌大的世间,每个人都有不会去做的事,你,明显不再其列!非人的东西!”
“........”
“快点滚!你不配看到我的结局!”
“唉........如往常一样的荒诞。”
老者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牢房,独留濒死的他静待死亡。乌云盖住了最后一缕撒到屋顶上的月光,墙壁内外全部陷入了一片黑暗。
次日清晨,身着白金色长袍的神父款款走到教堂中央,开始新一天神圣的祷告。与此同时,教会外面的墙壁下,两小只和一大只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那颗心脏在哪里?甚至到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等等,我算算,距离纽拉被那什么束寄生过了........那你们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呀!”
女孩听完夺露和笞碎的介绍不禁眼前一黑,扯着嗓子小声吐槽着。
“额........填饱肚子。”
笞碎和夺露对视一眼,小声答道。
“填?.........填饱肚子?你吃饭吃一天啊!还有,你们吃啥呀?该不会去杀人吸血吧?还有你,吃石头吗?”
女孩扶着脑袋,眼皮一跳。
“找食物很麻烦的。吸确实吸,但没杀人,那样的话破绽太大了,容易引起教会注意。”
“没错,而且还得注意哪里的石头不太引人注意。”
“........算了,抱怨太多也没用,等白茵回来吧。”
女孩撇了撇嘴,蹲下身子,双手拄着脸,开始回忆之前在家里发生的情形:
“其实七束大人的眷属不止我们,有很多,他们都在七束大人去后被教会残杀了,其中最关键的老巫妖启莱多克,他知道恶魔濒死时心脏的寄存之所——始源幻蜃在哪里,因此他也成为了教会的首要通缉目标,为了掩护我们离开他还是被教会抓了起来。”
“所以我们首要的目标就是潜入教会救回那个什么多克,然后再去始源幻蜃找回恶魔心脏是吧。”
“没错。”
“那你们之前有什么进展吗?”
“我完全虚化之后去探查了教会的几乎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有几处地方被圣印封锁,我没办法进入,想要探查那里就只能亲自进入。”
“看来那里应该就是了,亲自潜入的话应该也不难吧?不是有夺露吗?”
“夺露?您的意思是变成蝙蝠飞进去?没用的,那里可是教会,亡灵生物一旦进入就已经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了。”
“嘶——看来还真是棘手,看来我们只能——”
“嗯?”
“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最原始的办法?”
“避开眼线,翻墙潜入。”
“.......”
正回忆着,女孩面前的空气里慢慢显现出一个小男孩的轮廓,女孩赶忙抬起脑袋。
“回来了,咋样?”
“他们的巡查路线都探清楚了,亥时三刻神父石像西边的小径周围无人,我们可以从那里潜入一所被圣印封锁的房间。再过一刻这处墙后面的守卫就会离开,我们可以在那时进入。”
“好,各位打起精神。”
“咕——”
就在此时,一阵饥饿的抗议声想起,女孩和白茵扭过脑袋看向了略显无辜的笞碎。
“先忍一忍,这周围也没石头,等大功告成回去让你吃个够。”
女孩无奈地说
笞碎只好委屈地点点头。
时间静静流逝,不多时一刻钟便飘了过去,几人身手矫健快速过墙,左右一番探查周围果然没有守卫。白茵在前面引领着众人快步前进。
“来人了,往右走,先避一避。”
在白茵指示下,几人躲到了一个拐角旁,几分钟过后,众人再次前进,很快便来到了神父石像处。
“坏了,情况有变,我们先躲到石像后面。”
在白茵焦急的指示下,众人躲到了神父石像的身后。
“怎么老出变故呀?”
女孩小声抱怨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是按照他们轮流巡查排的,中间难免有个什么上厕所的。”
白茵急忙解释道。
“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嘎吱声?”
“嗯?”
众人扭头看去,发现笞碎嘴里嘎吱嘎吱的不知道在嚼着什么,女孩一抬头天塌了,神父成无头骑士了——那么大个脑袋被笞碎吃了。
“啧——你要吃也别这会儿吃啊——那人马上走过来了,一会儿看到这无头神父不全都露馅了吗?”
女孩又急又气,压低声音吐槽,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
“哎——那里!那里——”
“对对对——”
“快快——”
慌张之下,夺露指着草丛边的一块满是青苔的破石头出声道。
众人赶忙投过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笞碎立刻搬起那块破石头把它放到了神父石像空缺的脑袋上面。此时的神父石像——消瘦的身体裹着精致的长袍,手里拿着华贵的法杖,很是威风,再一看领口上面,连脖子都没了,只有一块与之格格不入的臃肿大石块,头顶还满是绿油油的青苔。
“噗——咳——”
女孩忍俊不禁,刚要笑出声又赶忙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轻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这样是不是还是不太妥当?”
笞碎有些不安地问。
“没事,这黑灯瞎火的那人从远处看的话看不清楚的,只要有脑袋就行了。”
夺露强忍着笑意安慰道。
果不其然,路过的守卫行色匆匆,似是内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快步离开了。众人趁着这个间隙赶忙潜入了西边的小径,只留下大脑袋神父石像静静伫立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