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林荫的边缘线模糊在昏沉天色里,一侧是枝叶叠翠的静谧,另一侧却是寸草不生的废土 —— 龟裂的地面泛着青灰,风卷着沙砾掠过,卷起的碎石子砸在暗紫色帐篷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一个身高八尺,面色冷峻的强壮男子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静静远望。
“将军,最新消息——计都大人还有最多三日抵达这里。”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身披漆黑铠甲的士兵单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垂着头,双手按在地面,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大摆庆功宴,所有兵士不得缺席。”
许珀瑞法尼亚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将军,连守边士兵也——”
士兵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吗?”
许珀瑞法尼亚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士兵身上,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仿佛能穿透铠甲直刺人心。
“是.........是,将军。”
士兵被吓得冷汗直流,如芒在背,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走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个跤。
“哼——一帮酒囊饭袋,有谁胆敢打我的主意!不过一群躲在大树下仍自以为是的蝼蚁。”
许珀瑞法尼亚看着士兵仓皇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夜色渐深,废土上的灯火骤然亮了起来。帐篷内外、营地周边,身着甲胄的士兵们尽数聚集到中央的空地上,篝火被点燃,跳跃的火焰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酒坛被撬开,醇香的酒气混着烤肉的油脂香在空气里弥漫,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夜空,震得帐篷顶上的沙尘簌簌落下。
“你们说将军为啥偏要在今晚举办庆功宴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兵端着酒碗,凑到同伴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肯定是摊上什么好事了呗,说不定又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
另一个士兵灌了口酒,抹了把嘴,语气里满是猜测。
“哎——你们记不记得那个向我们泄露情报的小子?听说那家伙之前在克若拉那里遭受了一顿非人的折磨呢。”
突然,一个瘦高个士兵话锋一转,脑袋往前探了探,眼神里带着几分神秘
“嘿嘿,本来都逃出来见到希望了,结果又陷入了黎明之后的黑暗,这遭谁不崩溃呀。”
络腮胡士兵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所以呀,要我说这份功劳也有克若拉的一份,你们猜咱们将军会不会把那娘们也请过来好好‘感谢’一番啊?”
瘦高个士兵挑了挑眉,冲周围的人挤了挤眼。
“哈哈哈——好一个落井下石,不过我感觉以咱将军的脾气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那娘们那点实力也没脾气在咱们将军面前耍威风。”
“嘘——安静点,将军来啦。”
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许珀瑞法尼亚缓缓从帐篷里走出,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他所过之处,士兵们无不挺胸抬头,双手贴在身侧,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今夜我不过多废话耽搁时间,此次庆功宴祝贺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夺取寰宇列车,大家敞开了玩。”
说罢,许珀瑞法尼亚拿起一大瓶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瓶重重地摔在地上,弄了个七零八碎。与此同时,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士兵们彻底放开了欢闹,酒碗碰撞的声音、笑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将庆功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看来傲星将军今晚真是好兴致啊,只是不知为何这庆功宴没有邀请小女。”
一道清媚的女声突然响起,像一根细针,瞬间刺破了现场的喧闹。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齐划一地扭过脑袋,看向声源处 ——
月光下,克若拉提着繁复的裙摆,沿着人群中间的道路款款走来。她身着一袭酒红色长裙,裙摆上绣着暗金色的纹路,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的身后跟着四个婢女,个个身着素色侍女服,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腹前,脚步轻得像猫。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里满是疑惑。按理说,克若拉之前与许珀瑞法尼亚因情报归属权起过争执,两人素来不和,她本该对许珀瑞法尼亚恨得牙痒痒,怎么会带着笑意,主动来参加这场庆功宴?
“感觉这娘们不怀好心。”
“傻子都看得出来,纯粹来刹风景的,可是那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想从将军那里把寰宇列车夺回去?我看只能是徒增笑料,正好这庆功宴也挺无聊的,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 因为许珀瑞法尼亚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呵——你也配?”
许珀瑞法尼亚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身后的石柱上,鼻孔冲天,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轻蔑,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在人心上。
“哎呀——真是不客气呢,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同事,没有我你们也抓不到那个家伙,这寰宇列车怎么着也得有我的一份功劳,你们说是不是呀——”
克若拉听此并不恼火,反而轻快一笑,转过身面向一众士兵询问道。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接话。
“克若拉,你又想搞什么鬼?我说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许珀瑞法尼亚看着克若拉这副怪异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冷冷出声。
“嘿嘿,不要这么抗拒嘛,我大老远跑过来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真是让人好伤心啊——”
克若拉一阵忸怩作态,可怜兮兮地诉说着。
“死娘们——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许珀瑞法尼亚的忍耐彻底到了极限,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阴暗的气场,那气场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泛白,显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随时都能冲上去取了克若拉的性命。
“.......”
克若拉见他动了真格,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甚至还轻轻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那调子轻飘飘的,却透着几分诡异。
“我看你是真的脑子坏掉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许珀瑞法尼亚对克若拉下了最后通牒,他的双手已经凝聚出骇人的深绿色气流。
“傲星——许珀瑞法尼亚,恃才傲物,我说啊——根本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终于,克若拉不再装出一副玩闹的态度,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锐利的双眼像是阴谋得逞的老狼——狠厉而冷酷。
许珀瑞法尼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全力向着克若拉冲过去,可是却异变横生,他还没跑出两步就感到体内一股巨大的疼痛在翻涌,身体里似乎寄存了一只贪婪的野狼也肆无忌惮地啃食他的身体,导致他瞬间从空中跌落到地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察觉自己中计的许珀瑞法尼亚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士兵,虽然自己中招了,但是在他的大本营里,只要有这群士兵在依旧可以将克若拉碎尸万断,但一切总不如人意,底下的士兵无一生还,纷纷倒地四处打滚,他们似乎中了如出一辙的奸计。
“嘿嘿——你们喝东西之前都不事先检查酒水是否安全吗?”
克若拉走到许珀瑞法尼亚面前,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得意地上下掂了掂。油纸包打开一条缝,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
“你!你想做什么!我......我告诉你,你杀了我计都大人是不会饶了你的!”
许珀瑞法尼亚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克若拉一脚踩住了胸口。那力道极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你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呢,看来你不仅愚蠢而且还怯懦,与生俱来的力量给了你虚假的勇气,实际上的你根本一毛不值。”
克若拉冷着脸将许珀瑞法尼亚贬得一无是处。
“来,看着我的眼,让我来直视你内心那些最肮脏的欲望。”
克若拉狠辣得掐住许珀瑞法尼亚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直视自己的双眼,很快,她便洞悉了许珀瑞法尼亚的内心世界,并从纷繁复杂的欲望中找到了她所需要的信息。
“藏得还挺隐秘的嘛,好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废物!”
克若拉心满意足地起身,看了眼身中剧毒又神智不清的许珀瑞法尼亚,嫌弃地踢了他一脚,随即按着脑海里的路线向着营地深处走去。
穿过重重帐篷,克若拉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土坟前。坟前杂草丛生,石碑上没有任何字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无人祭拜的孤坟。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花草,确认没有记错位置后,伸手拨开坟前的杂草,指尖在坟土上摸索着。
摸索不久便触动了某个机关,坟墓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她寻着声响过去进入了一个隐匿的小地牢,克若拉顺着入口走下去,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她熟练地找到墙上的火把,点燃后,火光照亮了地牢的全貌 ——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锦盒。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把通体银白的钥匙,钥匙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嘿嘿——这就是计都大人赐下的宝物——寰宇之钥,传说可以单件存储万物,寰宇列车应该就封存在这里面了,只要将这把钥匙交给计都大人,那我以后就——”
克若拉走出地牢,握紧钥匙,望着远处的茫茫夜景,幻想起了将来封官赐爵、一飞冲天的美好。
“寰宇之钥?没想到计都还有这好东西,你说这小东西能装下寰宇列车吗?”
“如果是宝物,那应该可以吧,毕竟这种玄乎的东西谁懂啊。”
克若拉钥匙还没捂热乎就不知何时到了女孩的手中,三人蹲在大树的树枝上彼此议论纷纷。
“哎?神.......神使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克若拉察觉钥匙不见瞬间慌了神,她看着树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莹心、帕肴和女孩心下不妙。
“我们神通广大,去哪里不行?这寰宇之钥我们就收下了,告辞,我们要赶快去执行噬星计划了。”
女孩把玩着手里的寰宇之钥,语气轻松。
“哎?等等,神使大人,为何如此匆忙?等我把钥匙交给计都大人,届时你们再详细商议不是更好吗?”
克若拉心里有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测,但还是耐着性子追问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韶阳之境那边已经发现猫腻了,噬星计划需要提前执行,所以我们就先——”
“白姐,你和她说那么多干啥?反正都拿到寰宇之钥了,我们直接走不就好了?”
女孩说到一半被帕肴不解风情地打断了。
“咳——总之,我们先告辞了,后会无期——”
女孩也意识到有些浪费时间,最重要的还是露馅了,于是赶忙拉着剩下的两人传送离开,只留下克若拉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这群该死的小偷!亏我还——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会死的。哼——敢耍老娘,你们逃不掉的!”
克若拉自言自语着嘀咕了一会儿,随即气冲冲地跑了回去,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