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死气沉沉,粗糙的冷风寒及裂肤,饱受边寒摧残的不止祥龙帝国,几只戎马铿锵的伏休队伍也对此怨声载道,远远望去——白蒙蒙的一大片,除了目不可及的远方便是凄零鬼寝的荒地,熟悉而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鼻腔、龟裂的嘴唇欲开又阖,无神的双眼里仅剩天生的警惕与腐朽的麻木。
“该死的朔拉突,居然怂恿将军派我们来驻守这鸟不拉屎的戈沙,阿嚏——”
一匹高大的赤色烈马背上,一个身着虎皮、背笼狐绒的伏休将领一边走一边大声抱怨,剧烈的动作给了寒风可乘之机,深切的冷洗礼了他的身躯。
“此地险要、气候极其恶劣,我等披着兽皮暖绒尚且冻馁不堪,军备更加贫瘠的祥龙军队又怎么可能冒着如此大险远绕至此展开偷袭呢?分明是朔拉突有意支开将军,独揽大功。”
一个佝偻的老者催促着身下黑马前进,赶到将军身边分析道。
“可偏偏我又不得不从,那群巫师能够看到前线的一举一动,如果我公然撤兵,它们见戈沙无人必然怪罪于我。”
频繁的摇头伴随着无奈的叹息声笼罩在他的周边。
“呵呵——将军有所不知,据我对这群巫师的观察来看,其心并不在此,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无关轻重、置身事外的玩闹而已,即便真的动用巫术查探至此想必也不会细看,保险起见,我们留一小队混淆视听,随后赶到正面渔翁得利,顺便——”
说着,老者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伸出右手横着放到脖子上比划示意了一下。
“好——就依你说的办!想算计我?朔拉突,你还太嫩了!”
言罢,他立刻招呼着大军扭头,留下了一小队倒霉人马,随后带着大部队火速赶往正面战场。
此时的正面战场已经如火如荼,两边士兵厮杀在一起,难舍难分。杀声、叫喊声、呼号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棕褐色的土地变得姹紫嫣红,兵刃交接,马踏残尸,箭雨连绵,血漫如江。
猛龙势重,锋锐烈炽,鼓噪震天,蚁附而前。众寡悬殊,器械弊损,将观势难,鸣金收兵,士卒弃甲负弩,扶伤曳足,后卫将士列盾为屏,节节阻敌,仍力不从心。
“哈哈——敌已势颓,节节败退,所有将士听我号令,活捉如山者重重有赏,给我追!”
朔拉突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看着远处的战势不觉笑逐颜开,亲自催马追赶。
撤退途中不少战士或体力耗竭、或流血过多,都被敌方追上成为了刀下亡魂,一个断了腿的士兵突然被敌方的弩箭射中,从马上摔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被敌人一剑杀死,一把宽大的偃月刀从天而降,须臾便取敌人首级。
“如........如山将军,不........您别管我,我走不了了,您快走!”
捡回一条命的士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马上意识到不对,赶忙劝他离开。但是如山并没有发话,只是自顾自地下马把他拖到了马背上。
“如山在那里!大家快上!”
但是这却耽搁了太多时间,后续已经有许多敌人追了上来,虎视眈眈地冲向如山。
“如山在此!不怕死的就走上前来!”
如山握紧偃月刀转了一周,横眉怒目,对着赶来的敌人大喝出声。
就此,不少敌人纷纷与如山交手,但却无一幸免,最多不超过三个回合便被纷纷斩于马下。尽管如此,敌人的进攻还在继续,一道暗箭射来,猝不及防,如山的肩头被划出了一大道血痕,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他咬了咬牙。
“如山将军,您放下我吧,这样下去您也会——”
那个断了腿的士兵见此情形焦急地哀求道。
“哼——雕虫小技!还有不怕死的就追上来!”
如山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恳求,解决完周围的敌人后,大喝一声,随后催马急速撤退,敌人紧跟其后。
“将军,它们逃进了山谷.........诱敌之计太过明显,保险起见我们还是——”
见如山与其部队逃进山谷,朔拉突旁边的军师上前提醒道。
“哼——丢盔弃甲,身负重伤,一群残兵败将伤亡至此,真的是佯败吗?即便它们假戏真做,凭借现在的兵力反击简直天方夜谭,活捉如山的机会千载一时,绝对不能放过,给我追!”
朔拉突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山谷嗤笑出声,随后命令全军继续追击。
就此,朔拉突的大军挺进了山谷,如他所料,虽然对方利用地形展开反击,边打边退,但无奈元气大幅损伤,根本构不成有效的威胁。
“游击战?呵——想玩捉迷藏?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朔拉突指挥着大批人马在山谷里四散开来,搜寻、逮捕着剩余的残兵,尽管对方元气大伤,但由于地形因素,还是没办法快速歼灭。
“报——报.....报报告将军,我军后翼遭到大批人马攻击。”
就在朔拉突以为势在必得时候,一个士兵从后方快马赶来,匆忙汇报。
“什么!大批人马?哪来的大批人马!”
朔拉突对着报告兵难以置信地嘶吼出声。
“好.......好像是摩梭将军的部队——”
“摩梭?他不是在镇守戈沙吗?怎么会........该死!别追了,我们赶快撤!”
“将军,走此小道!”
遭到友方袭击的朔拉突不得不抄山谷里的小路逃走,后方,摩梭带领着大部队将朔拉突残余的士兵们尽数砍杀。
“给我仔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找到朔拉突立即汇报!”
摩梭领着军马走过朔拉突部队尸群,环顾四周寻找着朔拉突的踪迹。
“不要放过任何一条小路!往小路搜!”
摩梭身边的老者也大声命令道。
这一变故也让如山这里的队伍顺利逃脱了,另一边摩梭愁眉苦脸的看着周围死去的士兵,里面没有一个是朔拉突及其亲信的尸体。
“呵呵——将军不用担心,我们自始至终都守在戈沙呀,这里战况至此和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老者似乎看懂了摩梭的忧虑,阴恻恻地笑了笑。
“只可惜没能逮到朔拉突那东西,到时候回去了还要和他费一番口舌。”
摩梭有些遗憾地解释道。
“把战场清理干净,收缴武器,顺便再多加搜查,一有朔拉突的踪迹立即汇报!”
摩梭处理完战场后便班师回朝了,只留遍地的鲜血混浊着泥污于寒风中凝结。
“该死!摩梭,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回来的!”
而在几十里外的荒丛里,朔拉突正扶着军师,大口喘着气。他的银甲已被划得破烂,脸上沾着血和沙,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似乎没有机会报这个仇了。”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女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他们扭头望去,发现一个有着猩红色瞳孔、银发披肩、手执红缨枪的少女正无情地盯着他们,在她身后跟着大概四五十个士兵,全都执锋戴甲,眼神冷冽。
“你.......你们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朔拉突握紧腰间的刀,声音发颤。
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逃到了伏休的疆土,但是看这几个人的军着不像摩梭麾下的,更不像伏休士兵的,那他们难道是外来的?那刚才在正面战场为啥没发现他们?
“这些问题你没资格知道。”
少女冰冷地回答道,脸上残留着几道风沙肆虐的血痕,原本皎洁的银发也为此蒙尘。
“难道........戈沙?摩梭?你们是摩梭的同伙?”
朔拉突旁边的军师打量着少女这副历经沧桑的模样惊讶出声。
“不知道你们在叽叽喳喳一些什么东西,多余的话等审讯的时候再说吧——”
少女不再浪费时间,率先出击,身后的人也紧随其后,三下五除二便把这些残兵败将给俘虏了。
“元帅简直英明,这波孤军深入不仅截获了大量物资,还顺便逮捕了一个伏休的军官。”
押送几人回去的路上,一名士兵来到少女身边夸赞道。
“得了吧你,一路上你可没少抱怨环境苦的,现在变脸倒变得挺快。”
少女翻了个白眼,扯了扯沾着沙的银发。
“哈哈,要不如山将军选您做元帅嘛,我目光短浅——”
士兵挠了挠头,嘿嘿直笑。
“得得得——打住,别拍马屁了,留点力气赶路,天黑前得走出这片荒原。”
弦月加快脚步,风沙吹起她的披风,露出甲胄下的伤口。
“遵命。”
夕阳西下,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踩着黄沙,朝着祥龙帝国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荒原上,只留下寒风呼啸,和那些永远留在边地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