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裹挟着沙砾的冷风呼啸而过,像无数细碎的刀子刮着窗棂,呜呜的声响为眼下一筹莫展的困境,又添了几分萧瑟。
鬼使神差,冥冥之中,一个大胆、违心而侥幸的念头在太子的心头疯涨,他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占卜与卦术两词,踟蹰、徘徊、优柔寡断、首鼠两端。
“太子殿下?您似乎在抉择着什么?”
弦月很快注意到他的反常——头颅左右摇摆,目光频繁转移,连呼吸都比刚才急促了些,便轻声开口询问。
“我有一个大胆的决定,尽管........我并不情愿相信这样会有作用,但........当下似乎只能病急乱投医了,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禽兽为非作歹!”
弦月的言语像是一种催促,使得他不得不直面道出心中所想,将话题引到正面,避免因为某时怯懦的想法将它雪藏。
“其实........你已经有结论不是吗?多余的犹豫只会包庇此时惰性的情绪,这个国家所留给我们的时间.......或许.......并不充裕。”
弦月直视着太子的双眼,一字一言铿锵有力。
“确实。你可能不知道,最近祥龙帝国又出了一位先知,他与以往那些一见面就向父皇妖法周章的卦师不一样,而是通过在民间占卜,算无遗策,声名远扬最终得到父皇召见的,听说他得到父皇赐予的封地之后还时不时为民众占卜,纠察盗窃,预知天灾等,但.........这些目前都只能算是传闻,每一位上位者都会想方设法美化自己的声明。”
太子怔了怔,随即苦笑着点头。
“但孰是孰非还需要我们亲自拜会了才知道,毕竟我们并没有追究稳妥的余裕。”
弦月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却坚定。
“没错,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拜访他。”
太子终于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目光望向窗外,像是在透过风沙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坚定。
“我也要去。”
弦月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没有半分退让,语气郑重得不容拒绝。
“不行,你还有伤在身,需要静养。时间紧迫,明天必须出发,早一天便多一分希望。”
太子扭过头,果断拒绝了她的诉求。
“总之我是不会妥协的,我一定要去。太子殿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我认为您确实该仔细思考一下怎样做才能传达自己的善意。”
时隔多日,弦月再次弯起了她那一如既往的眸子。
“你.........唉——算了,真是个棘手的家伙,明日卯时七刻我会让小青来叫你的。”
太子看着弦月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妥协着说道。
“您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弦月微微低头,双眼轻阖,面无表情,平静地夸赞道。
“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注意自己的身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太子叮嘱了一声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先知?无所不知,算无遗策?那么.........你..........能帮我找到他的下落吗?”
太子走后,弦月钻进被窝里,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一念及此,如在眼前,心跳便加速起来。
第二天一早,小青便来到了弦月房门前敲了又敲。弦月起床后略微整理了一下便跟着太子的车队赶赴京城,好在其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除了旅途颠婆、屁股受累,一切还是平安的。
很快,车队便到达了先知所在的领地,一切似乎也如往常一般平淡,没有因为住了一个先知就别具特色。
“前面这是?”
几人下车后,看到先知所在府邸门前聚满了民众,一群人围在一起上蹿下跳的,门外明显增添了不少守卫,但即便如此仍旧捉襟见肘,几人瞬间面面相觑。
“应该是一群求着先知算命的人,早就听说这个先知亲民,没想到今天一见果真如此,公子,咱们凑近点看看吧。”
小青看着远处的人群猜测出声,随后扭过头跃跃欲试地看向太子。
“走。”
太子一声令下,几人便朝着府邸门口走去。
“感觉还好吗?”
小青半搀扶着弦月,关心道。
“没有大碍,其实我自己也能走的。”
弦月倔强道。
“嘿嘿——但那样吃力不少不是吗,我扶着你多省点力,也好在公子面前多多表现一下。”
“我看后者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弦月顿时哭笑不得道。
“今天占卜的人已经满了,明天再来吧——”
“唉——运气真差,凌晨来排队都没排上。”
几人来到府邸门口时,恰好赶上守卫大肆轰人,下方的民众们一个个都不情愿地离开了。
“喂——你们几个干嘛还不走?”
待人群被轰散后,几个守卫注意到了下方驻足的一行人,质问出声。
“咳——麻烦通报一下先知,就说太子求见。”
太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一步抱拳道。
“太子?呵呵——没认出来是那个早就发配边疆——”
“又犯病了?做好你分内的事!别惹是生非!”
一个守卫听此瞬间嗤笑出声,话到一半便被另一个守卫打断——他狠狠的拍了对方一下,来到他身边低吼道。
“好,太子殿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后来的守卫对着太子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快步回到府邸。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公子........哼——非要这个家伙脑袋不可。”
小青在下面窃窃私语,替太子鸣不平。
“这个先知府邸还真是参差不齐,疏于管理呢。”
弦月也有些担忧出声。
“先知有令,你们可以随我进去了。”
不多时,守卫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传话。两边的守卫纷纷让开路,一行人随着通报的守卫进入了先知府邸。
“哇——这先知府邸可真奢侈啊,感觉这先知也不像啥好人。”
一路上,小青观摩着周围华丽的装饰、丹楹刻桷,反讽出声。
“哦?为啥呢?”
弦月来了兴致,侧头看向她。
“好人是不会这样奢侈的,就像我们公子一样勤俭节约,爱民如子。看这先知府如此奢华,守卫蛮横无理,我就知道之前的那些好名声肯定都是粉饰出来的,说不定刚才的那一群民众就是请来的托儿,周一来这一波,周二来这一波,以此循环往复。”
小青一边点头一边分析,讲得头头是道。
“哈哈——亏你猜的出来,只能希望事实不是这样了。”
弦月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弯了弯眼睛。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的疑虑却更重了——这府邸的奢华,确实超出了亲民先知该有的样子。
“先知就在屋内,进去吧。”
又走了一会儿,守卫在一扇雕花木门停下,侧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