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符清。”古云岚平复心绪，淡然说道。
据说，翠微楼是太乙天剑宗的产业。
符清不意外她能叫上自己的名字。
既然得知她的身份，询问她关于此地详情的念头，也就落空了。
符清想了一想，仍说道：“是我，古宗主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古云岚沉吟良久，答：“初云泽，危险比机遇更多的地方。”
符清能感受到古云岚的冷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冷若冰霜，时刻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
她很漂亮，被誉为天海域第一美人，倾慕者无数，却也只能远观。
初云泽……
符清自顾喃喃。
仙龙非尘间生灵，无意下落到这里，不知道什么地方也正常。
符清第二次踏足此方土地，总算弄明白了。
她指的危险，大抵是方才遭遇的打斗；机遇该是遍地的灵兽，能拿去换很多钱。
“多谢告知。”符清说道，“倘若无事，我先走一步，就不多打扰古宗主了。”
转身临别，符清以为她会叫住自己。
可走出很远，她依旧无动于衷。
符清不得解了，难不成，追踪自己的真不是她？
罢了，找个地方把孵蛋搞明白要紧。
如巨蛇的藤蔓冲天而起，托举符清一路前行，离开初云泽，驶向大荒原。
起初符清还觉得真的只剩下自己了，半路又隐约察觉到一股微弱气息。
好了，她跟上来了。
符清断定，之前跟踪自己的就是她，很想停下来问一问，她想干什么。
仔细想了一想，不大妥当。
之前试过一次了，她根本不出来。
费解了，哪怕跟踪的手段高明些，不被觉察到，都能让人更容易接受。
路上，随符清越走越远，不分昼夜，基本确定后面跟的就是古云岚。
雪洱苍山。
三月，芳菲遍地，放眼绿草无垠。
忘记多少年没回过这里，当初带娃的地方，也是待过最久的地方，约莫二十多年，才出门远游。
之所以再度回来，跟孵蛋有关。
苍山的最下面，藏了一条岩浆地脉，精纯灵气尤为充足。
符清猜测，灵兽、仙兽既然差不多，那跟人的修炼方式或许大差不差，总之试一试不费力。
山上的那些旧屋子还在，塌了一部分，稍微收拾一番就能重新住人。
符清驻足良久，终于等到了后来的古云岚。
对跟踪尾随，她只字不提，像恰好顺路过来的。
“如果找我有事，古宗主尽管提出来，这山里没有外人。”
古云岚反问：“你怎么知道没有外人，你对这里很熟悉？”
符清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可又不想说太多。
是带过几个孩子，并非难以启齿。
倘她顺口问为什么送那些孩子离开，解释起来很费心思，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事情。
符清只答，离开自己，那些孩子们才有更美好的将来。
当她们成人，拥有自己的生活，或贫穷、或富贵，至少能活着，就会忘记身世的不幸。
送她们走时，具体是何种心情，符清忘记了，该是祝福吧。
“待过一段时间。”符清说。
“没有别的了？”
符清不答，径直走了出去。
……
入夜的苍山，沉浸在烛火摇曳的宁静中。
符清端了饭菜进屋，两双碗筷早已备齐。
古云岚没说走，一整个白天都在帮符清收拾那几间破房子，只问一句答一句，很少主动开口，似有着重重心事。
这一顿饭，在沉寂中作罢。
符清觉得这下她或许要告别了，但见她朝着一间小房子走去。
“她究竟在想什么？”符清罕见的喃喃自语。
依稀记得，为捡来的那些孩子，都各准备了一个小屋子，让她们提早学会独立。
而古云岚进的那个，好像是老大住过的地方。
所谓的老大，第一个捡回去抚养的孩子，也是第一个送走的，平常唤作小蓝。
这时，古云岚关上房门，再未出来。
符清凝神许久，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一时间皱眉越深。
这种感受说不上来，无法形容的费解。
古云岚的到来就像一个谜团，仿佛她自始自终做的所有，都是理所应当。
就像她留下吃饭再到回房休息，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用征求谁的同意，一切顺理成章。
想不通。
索性暂且搁置。
符清带着龙蛋，转头去了山底。
另一边。
小蓝住过的屋子里，昏暗一片，映着窗外月光，一双眼眸倒显得明亮。
古云岚坐在刚铺上新被褥的木床上，手指轻轻拂床头，不知怎地，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触景生情，想到了一段往事。
渐渐的，古云岚恢复平静。
曾经的喜悦和被抛弃的哀伤，皆因一人起，显然后者更多，经年累月愈发严重。
“符清。”古云岚轻语，“这是你欠我的，想过怎么还么。”
明显没有。
一夜转瞬即逝。
刚从山底回来的符清，看到了站到水塘边上的古云岚。
“昨夜休息的怎么样。”符清随口问。
古云岚应声道：“你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房子，每一间都放了床，你一个人住的过来么。”
符清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砍完树，重修屋子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多做了几张床出来，挨个放一张进去。
本想再打几套家具，后知后觉，准备给谁用呢。
符清被问住了，许久方说道：“闲来无事，做着玩，打发时间罢了。”
古云岚淡扫一眼池塘水，目光最后落在符清身上。
很想问一问，他为何刻意回避抚养过几个孩子的事情。
是因为愧疚了么。
古云岚不觉得。
关于送走孩子的原因，曾猜测过，大抵是他对那些收养的孩子没有感情，才能狠心丢下。
尽管有可能不准确，答案是很接近了。
但这又能如何，丝毫不妨碍对他的恨意。
没有感情就是随意丢弃的理由？既然收养就要负责到底。
否则就让人死在路边，看也不要多看一眼，何必惊动那份等同于无的怜悯之心。
诚然，古云岚回头望着重新修好的小房子，愁思却一根根的冒头，缓缓抹平激动。
不懂了，这能代表什么呢？
没有分毫感情的话，干脆让这些房子继续烂着不就好了。
因为放着不管，会碍眼的缘故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