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吹头发吧。”殷以助说，“吹风机在哪儿？”
“不知道。”
“……”
“平、平时都是之琴帮我的嘛！”从那沉默的视线中感受到某种意味，楚依铃一下有些害臊，“下次……下次我会问她的啦！”
“真的吗？”殷以助道，“要是你忘记的话，我可是会惩罚你哦？”
“不会忘啦！”看他一眼，楚依铃满脸懊恼，“现在也只好去另一边借……”
“用不着啊？”
“嗯？”
几分钟后。
本质是森罗的小风车一圈圈地转着，那经过万象力调整过的微风，一道道地吹起少女的发。
“哇～”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子做到不用借的，楚依铃望着镜子，又是赞叹又是感动。
“好厉害～～看来森罗真的是好东西呢！”
“我倒是觉得你更该夸我。”
嘴上是这么说，但殷以助也没有真邀功的意思。
“温度还好吗？”
“嗯！”
“风力呢？会不会有点大啊。”
“大一点不是干更快吗？”
“嗯……视情况而言，也可能会伤到头发。”殷以助说着，已经对风力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整，“依铃的头发还真长啊。”
“是吗？”
“还很香。”
“……”
“是真的。”
“突、突然间说什么呢……”一下子感到害羞，楚依铃有些紧张地道，“那是洗发水的味道啦……”
“声音变了呢。”
“什么？”
“依铃，最近和我说话都很温柔。”殷以助道，“虽然也免不了还是会大喊大叫……但比起之前的那种状态，感觉，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免不了的大喊大叫是什么呀，免不了的大喊大叫。”
“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淡淡地说着，殷以助将风车移动到另外一处。
“依铃，”他说，“你怎么看易守东？”
“怎么看……是指？”
“喜欢他吗？如果他说要进你房间……你会同意吗？”
“他倒是没有这样跟我说过……”楚依铃想了想，“不过小的时候……应该，是进过的吧？”
“你不记得？”
“时间太过久远了不是吗？”楚依铃抱怨，“再说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
“明明是青梅竹马？”
“相对而言啦——毕竟他也不可能成天待在我家。”楚依铃问，“这又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点太不把他当个男人看了。”殷以助说，“不管他长得是什么样子，男生就是男生，这一点不会因为外貌改变。”
“那种事情，我知道啊？”
“不你不知道。”殷以助立刻接道，“交流练习那天，不还主动帮他弄衣服了来着？”
“那是因为——”
忽然的沉默，楚依铃向后转头，盯着殷以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干嘛？”
殷以助有些不自在道。
“哈哈——”
楚依铃却是笑了出来。
“所以说，干嘛？”
“原来你早就喜欢我呀。”
“……”
“那一天，只是因为不好去叫之琴起来，也不能把刚来的他就赶回去，所以才会那样做的。”楚依铃说，“平时的话我不会自己上手……毕竟也不能让他就保持那样子吧？”
“……”
“你有些吃醋了吗？”
“……没有。”
手上的风车停了下来，殷以助只说。
“我只是担心你搞不清楚状况……呆头呆脑地又被人骗……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下……想让你知道男人也并非都是看起来的那样子的。”
“男人男人的……明明还没长大呢。”
“就算如此……！……有些地方也是不会变的。”
“担心我？”
“……不行吗？”
“我很开心。”
向着殷以助一笑，楚依铃重新转回身去。
“刚才，你问我喜不喜欢小东。”
“……嗯。”
“答案……我没办法去说清楚。”
“为什么？”
“因为很奇怪吧？从一开始就很奇怪……”楚依铃说，“昨天和你讲过吧？我原本是人类的事。”
“嗯。”
“关于这个……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身份。”楚依铃道，“虽然非要说也不怎么能算是真的接受……但最起码，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子再抗拒了。”
“最一开始，抗拒到什么样子？”
风车重新转了起来，一道道的微风轻轻流动着。
“最一开始……啊。”
楚依铃想了想道。
“太细节的我记不清……但应该是不想要……去喝血吧。”
“不止是血液淀剂，只要是红色的东西都不想碰。”
“代价自然是很明显的，不管是生理性的饥渴，还是被强制地使用……都是很讨厌的经历。”
“那个时候啊……虽然有被刻意安排进来的嫌疑……”
“但会和我说话的，也就只有小东。”
“虽然他讲话也不好听……还总是会惹我生气……”
“不过……要是从来都没有过他的话。”
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楚依铃想。
爸爸，妈妈，以及姐姐。
原本很是完整的一家。
到最后却只就剩了自己。
如同被抛下来般……如同被诅咒般……
变得连人类都不是了。
这到底要怎样去接受呢？
那些怨气，那些愤恨，如果没有一个突破口可以发泄的话……
“依铃。”
从后方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重量，与此同时，身前也被对方环住。
“不用继续说了。”
埋下了头，殷以助的声音很轻。
“我已经都明白了。”
喜欢呀还是讨厌呀，肯定是没办法去回答的。
对于楚依铃来说，易守东是家人。
所以才会是那种怒其不争般的态度。
一边骂着他，一边又关心着他。
不会特地走近，却也不会轻易放弃。
“总觉得……”
“嗯？”
“要是能更早认识你……就好了啊。”
殷以助低低地说。
他没觉得自己是在吃醋。
但他能肯定自己心怀嫉妒。
如果楚依铃的青梅竹马……是自己的话……
“现在这样就好。”
头上被拍了拍，殷以助抬起脸，正对上楚依铃的一双凝眸。
“现在的你，比谁都离我更近。”
所以——不必替我伤心。
“……是啊。”
从未想过眼眸还能传递话语，殷以助打心底地笑了。
“我以后……”
“什么？”
“……还会再给你吹头发的。”
“我会自己吹啦。”
天真无邪地笑笑，楚依铃重新面向镜子。
那副充满着安心与信赖的模样，又是否是谁曾渴求过的呢？
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
但未来却并非如此。
有些话语未必需要诉说——
却会一直存在于内心深处。
阴山，楚家。
明天……
就会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