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对于安星晔来说自然也是一样。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驿，发现秦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言冰凝的座位，安星晔的视线随之移动到作为妹妹的安星烨的那边，却发现就在她旁边的殷以助，露出了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强烈动摇到极点般的表情。
那不是一般同学该有的表情。
同时，也绝不是普通队友该会有的表情。
“我说。”
例行返校刚一结束，安星晔就直接来到了距离自己相对近的容禄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指什么。”
“不要跟我装傻！”单手一拍桌子，安星晔就连等都不等，“言冰凝为什么会突然转学了？”
容禄目光微移：“……又不是我让她去转学的。”
“但你应该知道些什么不是吗？”安星晔不依不饶，“毕竟你可是她的舍友啊？不止是队友还是很好的朋友……上个学期，你们两个不基本上都总是在一起吗？”
“……”
“你到底说一点什么啊！”
看着容禄那副软硬不吃的坚木态度，安星晔只觉气得要死。
但就在这时殷以助走过来了，他无声地穿过了处于喧嚣状态中的其他同学，就好似一个没有意识也没有躯体般的幽灵，在不发出一丁点动静的前提之下，幽幽地从另一头来到了容禄这边。
“……禄。”
一开口，差点让安星晔打了一个哆嗦。
她从没听过殷以助这样的声音……或许是对他【小白兔】【好欺负】般的印象先入为主，也或许是对他【逆来顺受】【很好说话】的性格认知根深蒂固，所以才会为这低得好似冰窖般的开口感到难以置信。
甚至十分陌生，就好似在面前的全然是另一个人。
“有关于冰凝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殷以助这样去问，他的一双眼紧紧盯住她的。
……与言冰凝的联系，并非是从寒假起就化为了零。
最开始他们还会偶尔说一说话，相互发点消息，但因为殷以助那时候人在楚家大宅那边，所以就连这样的沟通，也基本都是早见晚回，断断续续连接着的。
言冰凝回了自己的家，对他说回到家的全新感受，而殷以助则是说自己来到了远离城市的另外一处，过着就好似长久旅游般的日子。
【那真是很不错啊~】
当时的言冰凝这样说。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和爸爸去旅游吧。】
殷以助曾以为那是新话题的开始。
可实际上却只是旧话题的结束。
或许是出于不想打扰他的念头，也或许是真的动了心思打算出门，所以去物色了地点之类的事。
总之从那个时候开始，言冰凝就没有再去和他联络过了。
即使如此，殷以助也没有真觉得很有什么。
毕竟所谓假期就是像这样的东西，即使是一个寒假没有来往，等到重新再开学的时候，一切还是不会有所改变。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没错……
“我知道。”
没有回应殷以助的视线，容禄只是这样说道。
“但是，我不会说。”
“为什么？”
殷以助自己都没想到会问得这样的快。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言冰凝应该会告诉自己，也或许是因为单纯的一份求知欲望……
更或许这二者全皆不是。
“……因为我不想说。”
容禄给出了只能称之为模糊的回答，在那一刻，殷以助感到自己的血气随之上涌。
他伸出去的手甚至已经都抓到了容禄的衣领，却又在对上容禄半惊异地睁大的眼睛之后，从头脑里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简直就是疯了。
忍不住连自己也嘲笑自己——殷以助就这样慢慢松开了手。
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本不相干的两个人类。
可是在刚刚的那个瞬间，看到容禄的眸子于瞬间变化的一刻。
竟然会想到自己曾经以勾魂的姿态，在满是漆黑的那个月下，与言冰凝恍若初见时的那个瞬间。
那一刻少女仰望自己时，所露出的不敢置信与恍然般的惊异眼神……
不知为何会与方才的容禄相互重叠。
“我自己问。”
放开了手，殷以助随之拿出手机。
他发消息，不论多少条都犹如石沉大海。
他意识到了什么，拨打号码却是空号。
他不知道言冰凝家的住址。
而她的天机账号，现在自然也已经不复存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有一天唐突地在你面前彻底消失一般。
你知道她只是转去了其他地方念书，也知道她并没有发生什么危及生命的其他意外，甚至这件事还经过了学校有着十分稳妥的手续，并且也完全不干你的事情。
一个高中认识一学期的同学，就算是转了学又能怎么样呢？
你并不会因此而少一块肉。
顶多就只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小队的成员组合问题而已。
但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你和另一位队员已经打出了一定成绩，并且你们的组合将来将会代表学校出战，光凭这点老师也不会全然坐视不管。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去。
仅仅是因为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直接离去。
仅仅是因为说不定再也见不到的一个假想？
仅仅……
殷以助的两手失去力气，直到最后，他也不清楚导致自己愤怒、悲伤、又亦或者是难过与责备般的情绪，究竟是因何又从何处而来。
没有反抗的能力。
即使是想方设法从老师那边弄到了居住地址……
也已经物是人非。
在那里的住户不知何时变成了其他的人。
即使是在道歉后想要去继续探究……
“忘记这件事吧。”
那个人也好似无心无血之木，无表情无感情且无波动地陈述此事。
直教人怀疑自己究竟有否在她心中真正的存在过。
即使如此殷以助也没有放弃。
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坚持一些什么。
但还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在放弃之后又再捡起，捡起之后又去放弃，放弃之后又去想起……
光阴似箭。
日月如梭。
转眼间期末又过，冬季再来。
天机学院战胜了自己的死对头，曾经的一年级生以三年级的身份正式毕业，进入所考取的大学——
又是一个春天来临。
殷以助迎来了自己的20岁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