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让空气骤然沉寂。
楚依铃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改用拽的把容禄拉开。
“里边去。”
她给了殷以助一记眼刀,殷以助不敢多言,老实地移动到了靠里侧的座位。
“太过强势可是会被讨厌的。”看着两人动作的容禄说。
“那也总比连被讨厌机会都没有的人好。”手臂一错坐在外侧,楚依铃道,“所以你打算站着说吗?”
简直就像宣告领地的动物嘛。
容禄这样想着,拉出椅子在楚依铃对面坐下。
“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会比较好?”
“当然是最一开始。”
“……说得也是。”
淡淡地叹息一声,容禄开始了讲述。
最开始是关于自己的家庭。
病弱的父亲,作为吸血鬼的母亲。
容家早亡的男性血脉,以及没有继承那种病的自己。
即使为公司出力也难以真正得到家族的认可,时而情绪崩溃的母亲,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孩子。
仅仅是酒后说漏嘴的事情。
却足以在容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然后,在走入高中的那一日,在平日里便缺乏家人联系的容禄眼中,几乎就是年轻版母亲的少女出现了。
血脉相连。
几乎根本不用确认,容禄就认定那个人是母亲口中的【静】。
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
只不过,她似乎并不知道那样的事。
对于自我介绍为【言冰凝】的少女来说,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日渐衰弱的父亲。
曾经意气风发,无比高大的男人。
却不知何时变成了行动迟缓,就连正常工作也会觉得十分劳累的人。
言冰凝并不知道那个理由,也没办法去查出那个理由。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能解决的办法。
万象的世界,不寻常的力量。
如果能够踏入其中,获得认可的话……
说不定就能够去得到了。
能够改变未来的力量。
即使被定为目标的对象并非自己。
大抵要花上不少时间。
但只要让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一切的努力就全部都是很值得的。
为了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四年前的言冰凝,所有行动的终极目标。
“……但是,这毫无疑问是错的。”
慢慢地,容禄吐出句子。
因为是住在一起,所以要验证两人究竟是不是姐妹的机会和方法,简直多到难以想象。
但是,在对名为言冰凝的这个存在,进行进一步调查的过程之中……
“我得知了另外的事。”容禄说。
不同于一般的医院检查,万象的测定是更加深的。
所以便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
有着特殊万象回路的言冰凝,并不仅仅是身上存在着血族因子而已。
不是一般来说,最终被定义为人类的混血儿。
“那是……怎么回事?”
殷以助终于发出了声音,他感到自己的认识正受到一次次的冲击。
“也就是说,静从一开始就是吸血鬼。”容禄说,“你也知道的吧?即使是人族与血族的混血,但依旧有本质上的判定。”
没有吸血冲动的即为人类,反之则是。
“我是人类。”容禄说,“从出生时就被判定是,直到现在也依旧是。不管看到什么有关血的场面都毫无感觉,同样也不会本能地去追寻神秘以及黑夜。”
然而,言冰凝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她的本能被封印了,”容禄又说,“而为她下了这封印的,正是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父亲。”
“……”
“那个人也是万象界的成员,不过很可惜,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半吊子。”
就算是完成了本难实现的施术,也尚且并不完全。
证据就是让他自己得到了反噬。
证据来源则是按图索骥获得的检查报告。
“那个男人在万象医院里留下的记录……彰显了他生活中的全部状态。”
从原本的正常,甚至是十分健康的状态,变成与血相关的要素缺乏,逐渐虚弱的那般状态。
“难道说……”
听到容禄的话,楚依铃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想。
“就是你认为的那个。”容禄道,“静的吸血冲动并没有真正消除——而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吸食人类的血。”
“……”
“但是,即使是周期性的行为,也是有限度的。”
容禄垂下了眼。
作为封印的施加者,言冰凝的生父承担了“食物”这一责任,定期被自己的女儿“享用”,而言冰凝本人对此则毫无所觉。
如果只是小时候还好,但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会成长,在言冰凝不断获得能量的时候,父亲则是因年纪增长进一步地老去。
并不是患上了什么病,也无法以药物之类弥补。
对于言冰凝来说,所能得知的信息仅此而已。
人在感到难受,尤其是常年生病的时候,想保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是很难的。
更别提还是在存在反噬的前提之下。
言冰凝的父亲更是如此。
时间磨去了他的温柔,消掉了他的生命,正是因为封印已经不足以再继续支撑下去,原本就属于言冰凝的万象之力才会在那种时机,伴随着她的愿望一同显现出来。
裂口一旦出现,裂痕便会加深。
言父自然不同意她踏入其中,可又难以违抗已定的法制。
言冰凝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惹他不快,但为了所属于两个人的将来,还是选择了深造与万象的这一条路。
追寻着无可企及的强大。
沉溺于成功后的欢欣之中。
然而……
“就在,假期的那个时候。”
简短的句子,诉说着沉痛的事实。
原本需要定期吸血,每周基本也会回到家中的言冰凝。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的话……
即使已经过去四年,容禄还是不由想着。
最初发现言冰凝的异常,毫无疑问是在宿舍里的时候。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被刺痛激醒,继而对上那双发着光的血红双眸之时。
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绝对联系。
但是,对方在吸血结束后便不会再有过多动作,甚至如婴儿一般沉睡,第二天更是就连应有的獠牙也见不到。
那时容禄便意识到了什么。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沉浸于得以同血亲亲近般的喜悦,同时也全然不介意被对方吸食血液,甚至因此萌生的幸福感中。
所以什么都没有去注意到。
也是正因如此,才会在之后去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