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灰烬领主都不得不重视的权能？
涅尔瓦的笑意沿着他勾起的嘴角也沿着他轻微的鼻息流露出来。
“有趣的推测，也是相当合理的推测。”这位莱汀家的少爷轻声说，“我或者家族的其他成员都没有见过派翠西亚的权能，但像她这样危险的血统，又不大可能无法觉醒权能。”
“或许她已经觉醒了，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林轩苏说，“也有可能，她觉醒了，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精神元素领域的权能稀少且神秘，元素神圣精灵仅凭祂自己的意愿挑选适格者。”涅尔瓦点头，“这确实解释了我那可爱的妹妹为什么仍能保持人格，精神元素领域权能持有者往往对自己的神智有比常人更强大的约束力。”
“这就是你要和我分享的秘密？”林轩苏觉得涅尔瓦还有话留着没说。
“不，远远不止。我的妹妹遭遇了相当危险的事故，我总得关心一下，而恰巧你就在她身边，分享这些信息是我的义务。”十指交叉，涅尔瓦将两肘搁置在桌面上，“家族已经关注你很久了，家族长老认为你是值得合作的对象，他们迫切地想要拉拢你。”
林轩苏抬眼与涅尔瓦对视。
“这不像是可以拿到明面来说的话，涅尔瓦。”林轩苏脸色不变，他始终波澜不惊，“就好像你是在以私人的名义邀请我共进晚餐一样。”
“当然是私人名义。”涅尔瓦呵呵一笑，他显然话里有话，“我只是在招待新认识的朋友吃顿稍微昂贵些的晚饭而已，这对莱汀家的人来算不上奢侈更谈不上浪费。”
“那你认为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林轩苏并不想和他弯弯绕绕。
“答应他们的条件，但别真的去照做。”笑意从涅尔瓦的脸上渐渐散去，碧蓝眼眸中浮上一层阴翳，“我敢肯定他们没安好心，因为我太了解他们了。”
林轩苏观察着淡金发男人的表情与神貌。
如果这是演技，那涅尔瓦绝对是个天才般的表演者。
愤怒鄙夷怀疑以及不信任，林轩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汹涌的情绪，他与他的家族并不是铁板一块。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当间谍。”林轩苏淡淡地说。
“哦，原来还这么一个词，我差点忘了。”涅尔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阴翳又转瞬从他眼中挥闪而去，他放声笑了起来，“相当贴切！我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一个间谍，真是不错……一个间谍！”
“林！我想我们会很聊得来！”这位贵公子激动地站立起身，他再次向林轩苏伸出手。
热情、奔放，涅尔瓦的这一点时常会被记录到报纸或杂志上。作为半个公众人物，这就是他的标签之一。
林轩苏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会习惯。
“间谍的工作并不轻松。”他起身，再次和涅尔瓦握手，“你能为我提供什么？你打算用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林轩苏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求回报的大善人了，他是带着目的来赴约的，就像涅尔瓦带着目的邀请他一样。
“我听过一句话，谈合作谈条件时最怕对方什么东西都不要，因为那种人没有愿望没有欲望，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涅尔瓦手中力道稍稍加重了些，他若有若无地微笑，“而你却是最令我放心的那一种人，强烈的欲望，不懈的执著，你在热切地渴望什么东西。这些我都可以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我看人一向很准。”
林轩苏不认为自己的眼神里藏着那么多东西，他并不时常将心中所想表现到脸上，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面瘫。
就比如他现在其实非常愤怒。
涅尔瓦说得一点也没错，他因为被戳穿了真相而感到恼火。
他渴望复仇，为了复仇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和最恶劣的魔鬼做交易。
“许个愿吧，林。”涅尔瓦语气自信自负，就好像他有能力满足任何愿望一样，“让我看看你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林轩苏也加重手中力道，他们的握手变得更加像是角力，他就像这样紧紧盯住涅尔瓦湛蓝的双眸，感受着这个男人眼中的热切与豪情。
“资源、人脉以及你的无条件协助，我需要你能给的一切。”他毫不客气，“莱汀未来的家主，我想要一整个莱汀集团站在我的身后。”
没有嘲笑。
也没有怒斥。
涅尔瓦目光中的欣赏与褒赞反而越加强烈，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像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出现在面前。
“这要求可不小。”涅尔瓦饶有兴趣，“我又怎么能确定你不会仗着莱汀的帮助去做出一些……呃，反人类的事情？”
“我会走流程，申请缘由以及行动报告一并提交。我相信莱汀的审查部门能分辨得清什么是反人类的什么不是反人类的。”林轩苏淡淡地说。
“我倒是希望那份详实的报告到时候能第一个递到我手上，不然家族长老和董事会的老顽固们肯定得拿我开涮！”涅尔瓦哭笑不得，他委实没想到林轩苏能给出这么守规矩的回答，“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我很好奇你要借莱汀的资源去完成什么样的伟业，但这一切都得在你见过家族长老之后。”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种程度的条件还在你的预期之内？”
与其说不意外，倒不如说涅尔瓦相当期待，似乎这就是涅尔瓦期望达成的局面，而林轩苏则更像是被蒙在鼓里跳进了圈套中的那个。
“我拥有的无非这些，其余空无一物，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能再要求什么。”涅尔瓦松开手，随后耸了耸肩，“但插一个间谍去那些老家伙面前对我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家族盯上你的同时我也盯上了你。我不关心也不在乎你的底细，我尊重你的过去。但他们一定是在谋划什么，而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又有一批莱汀的人找到你并向你发出邀请。听说西洲最近发现了大公复苏的征兆，这群老家伙们也应该快要坐不住了。”他冷笑着又说。
“大公复苏？”林轩苏一怔。
“坐下聊吧，林。等正餐上齐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你想知道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涅尔瓦按下墙边的呼唤服务按钮。
他们随即又坐回到座位上。
“这件灰烬制具就当是见面礼吧。我不了解它，拿着也没什么用处。或者你也可以把它还给我的妹妹，前提是你确认这东西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涅尔瓦瞅了一眼桌上的密封盒，“派翠西亚还告诉我你的手机坏了，我想你可能会有购买更换手机的需求，所以为你准备了一台和离最新机型的限定款，等你走时服务生会把那台手机递送给你。”
和离是中洲的公司，五洲轻工业的霸主，智能手机市场份额被其占去了六成。
几万的限定款手机对涅尔瓦来说不过是打个响指的事情，桌上摆着的这个灰烬制具金属球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但涅尔瓦仍然对其不屑一顾说送就送。
电梯到达后出门的第一个人却并不是推着餐车的服务生，而是一个西装革履面露焦急的年轻男人。
他步伐急促地小跑冲出来，临在桌前喘了口气。
“怎么回事？”涅尔瓦很不愉悦。
年轻男人弯腰凑到涅尔瓦耳边，压低声音说话。
但那并不能逃过林轩苏的眼睛和耳朵，依据口型与微弱的声音，他听清了那句话：“少爷，莱汀小姐出意外了。”
涅尔瓦瞪大了眼睛。
他推开男人也推开椅子，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手机，却发现了足足四十六个未接电话。
为了与林轩苏的会面不受打扰，他先前始终让手机保持静音。
“抱歉，林轩苏。我欠你一顿晚餐，也欠你一次交谈，但事出实在紧急。”涅尔瓦眉头紧锁着从联系人列表中选中了一个号码，在电话拨通之前他扭头对林轩苏说，“第三城市层的升降站发生了爆炸，派翠西亚当时就在现场，她原本意图赶往这里。”
林轩苏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也坐不下去了，立马推开椅子站了起身。
但他反应如此激烈并不单单只是由于担心派翠西亚的安危，更多是因为他联想到了一个悚然却合理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