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年代久远的门发出了痛苦的呻呤，数学老师来了。
这是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他留着浅平头，高高在上的发际线述说着他丰富的教学经验；犀利的目光从厚厚的镜片中射出，昭示着他对数学独特的见解......
然后......好吧，我编不下去了。反正这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十分严厉且严肃，对学生尽心尽力，但大家似乎都不理解他......我也不太理解。
“咋了，考一次试，都考焉了？”数学老师走上讲台，转过身将U盘插在多媒体上，复制了一份答案在桌面后又迅速拔出，同时还不忘打开放大，一套操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像有谁在后面拿着马鞭催他似的。
“这次的题不难嘛，嗯？”他瞪大了如金鱼般凸出的双眼，扫视全班。
死一般的寂寞，没一个人回答他......
“啧！这么简单的题，你们还不会做啊？”
大家都低下了头。
“就只有你觉得简单好吧”我在心里默默吐槽到
毕竟，这次考试我人品大爆发。选填错了7个，最最重要的是前五道送分题就错了4个。且不说这几个我错了，我这错的占比都过半了，要让他知道，非得弄死了我不可。
“何晓天，考得咋样啊，选填错了几个？”
“靠……啧，唉……不是，他有病吧？找第一第二、找谁问不好，偏偏找我问......我这几天也没惹着他呀？”我心中暗自吐槽到。
这该死的世界，毁灭吧，都别活了。
我慢慢的站起来，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抿了抿嘴唇，瞪着他铁青的脸不敢出声，也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
“啧！你摇头是几个意思啊，考的不行吗，”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杨彦，你呢，别也说考的不行啊”
顺着老师的视线往后瞧了瞧，好家伙，抽到我的前任同桌了哎。
只见那家伙瞬间满脸通红，迟疑的站起来，就跟挨了几发寒冰射手的豌豆似的。
“嗯......也不行。”杨彦回答道。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寞......
所有人都低下来脑袋，先前对答案对的最欢快的几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唉！坐下呀，都坐下呀，”数学老师从裤兜里掏出褶皱的试卷“这也不难嘛，唉......先自习吧。”
数学老师拿着一只红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试卷上满眼的红叉，苦笑两声，从课桌中摸出签字笔，对着答案开始演算。
又是这种题，又是这种错误，又是计算失误。我眉头紧缩，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感布满全身。感觉头晕。睁开眼睛，还是满页的红叉，只是在旁边多了布满黑色字迹的演草本。
嗯......不对，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我挣扎着，淡黄色的......天花版？教室什么时候换天花板了？学校......会给我们翻新教室？
头好晕，疼。
……
“老师，老师，有人晕倒了！”一个男生惊慌的叫到。
教室里陷入了慌张，甚至有人向外跑去，一些胆小的女生叫出了声。慌乱在整层楼内迅速传递，隔壁班的老师也凑了过来，从兜中摸出了手机。
“嗯？快，都让开，来几个人把桌子拉开，把走廊空出来，不要惊慌，我去打120，”数学老师抓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
“喂，县医院吗，我这儿有学生突然晕倒了，请......”
“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请描述一下具体地址，这边马上跟您安排救护车。”
“县一中，县一中！在......在东区G教学楼4楼404。”
“好的，请不要挂断电话，不要慌张，患者现在意识清晰吗，有无反应，有无呼吸，有无胸廓起伏。”
数学老师快步走回教室，盯了何天晓一眼，又拽出他的手臂，剧烈颤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腕上并强行镇定了下来。
“没......没了。呼吸脉搏都没了。”
“请马上将患者放在平地上，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实施胸外心脏按压。您身边有AED吗？”
数学老师解开了何天晓的外套，奋力的按着，来不及回答电话那一头的话。
“老师，体育馆里好像有AED，我马上去拿......”一个学生说着，便向外冲去。
“不......不用了，”先前跑出去的男生喘着粗气，把一个红色的箱子递给身边最近的同学“我拿......拿过来了。”“您身边是有AED对吗，好，请按照我的指示做，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
“好，好，”数学老师接过AED，按照电话那头的指示操作。
恰好下课，教室外面围成了一团，隔壁班的老师奋力的维持着秩序。
“看什么看什么呢，都复习好了可以高考了？全给我让开，要是没事可干就回去上自习，把走廊空出来啊！”
终于，楼下响起了救护车的警报声，随即，是一阵阵急促的步伐；学生们终究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纷纷跑了出去想凑凑热闹。
“可以参加高考了吗，都跑过来闲着没事干！”
年级主任来了。
“让开让开，回自己班上去，别挡道！”
医护人员很快上了楼，接过数学老师手里的AED，随同人员立刻打开血压计......
数学老师起身，在地上蹲了这么久，他此时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似乎感觉不到腿部的麻痛。
“张老师，那个学生咋样......”年级主任走了进来，但见到了在一旁忙活的医护人员，随即便止住了声音。
数学老师急忙跑了出去。
“唉，吴主任，目前，好像不太乐观。反正……嗯……我立刻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
“不用了，我已经打了，孩子父母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吴主任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你教室里的孩子也就让他们先回吧，别耽误人家医生了。我这边马上上报。唉……怎么会闹这一出……”
张老师从后门走进教室：“都听着啊，住校生立即回寝，通学生回家，从后门出去走小楼梯，不要逗留！不要妨碍医护人员工作！出去之后不要乱讲！明天正常上课！”
同学们默默的收拾着背包，偶尔有人发出些许细碎的谈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教室。其他班老师见状，又瞧了瞧下面躁动不安的学生，索性也就都放了。
教学楼渐渐被清空，刺耳的警笛与空旷的楼房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红蓝交替的灯光打破了夜的宁静，原本忙碌的高三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脚步声，喘息声，交谈声回荡在沉寂的楼道。
一条直线的曲折打破了寂寞。鼓动的波峰直逼眼球。
“有了，有了！有心跳了，有心跳了！”
“快快，抬上担架......”
救护车扬长而去，警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刺耳铃声敲碎的，又是谁的心。
......
“医生，医生，我孩子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出事啊。”
雪白的电动门渐渐打开，疲惫不堪的主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面色惶恐的母亲抓住了他的手。
“钱不是问题，一定要治好啊，一定要......”
“放心，你们孩子的手术非常成功，过了危险期再观察几天就好多了，不要着急。”医生一边摘了手套一边回答。
“药，药，药一定要用最好的啊，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医生长叹一口气，想要说些其他的什么，但终究转过身离去。
一个推着病床的护士走了出来。
“你们可以先休息吧，孩子现在还没有清醒，最好是隔离观察几日，”护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听说是高三吧？孩子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大不了......”
“嗯嗯，一定一定。”
几天过后，医院病房里的何天晓渐渐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