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块晶石能够换来一枚金币，要想得到三枚金币，就必须要付出三倍于平常的体力。
用时间来表示，那就是在一天内完成三天的工作。
当江杜文真正去做之后，才发现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天，当他拼了命砸下两块晶石的时候，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就连晚上排队拿金币的时候都是趴着去的。
他想着只要每天多攒一枚金币，到后天就能吃到一顿肉，这样也不差。
直到...头子站在矿洞口，发表了新的规则：
“昨天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交了两块晶石！干得很不错！我决定提高福利，从今天开始，凡是一次交付三块晶石的，就能拿到四枚金币！”
“但是交付两块的，要改成拿一枚金币和一枚银币，没关系，要是能交付三块就是多赚！大家要加油，争取一天三块！！”
“好！”“努力！”“吃更好的！！”他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大声欢呼起来。
“傻啊...一天三块，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江杜文轻声问着大家，也问着自己。
但完全没有人理会他。
下班后，他攥着一金一银两枚钱币，驼着背往市场走去。
当他得知要三枚银币才能换一枚金币的时候，心都快碎了，几乎是爬着回到了家。
家门打开，他看到弥悠的视线先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又落在他提着的装着蔬菜的袋子上。
“啊，辛苦了。没有买到肉啊。”弥悠说完，才俯身将他扶起。
“工资降了。”他深呼吸一口，缓过神来。
“那要多久才能吃到肉呢？”
“可能要七天吧...”
“七天！？怎么要花这么久！？”
弥悠一直盯着食材，挠挠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食材会这么难得到，撅起嘴，脸颊不由得向内凹进去。
由于长期只吃蔬菜，她的体型变得更加苗条，甚至有些瘦弱。
当然江杜文也一样消瘦，他瞪了弥悠一眼。
可弥悠毫无察觉，仍呆呆地盯着那袋食材看，眼里闪烁着失望与难过。
他突然站起身，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神经质的用力将身后的门碰上。
“嘭！！”连墙壁都开始震动起来。
这声音把吓了弥悠一跳，这才正视起江杜文的脸。
“怎么...？”
弥悠发现那张脸变得扭曲，眼球瞪得滚圆，放射出炽热的视线，连忙用双手护住身体。
而江杜文攥紧双拳，开口吼道：
“妈的！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吃的吧！！”
他从未发出过如此巨大的声音，嘴张得老大，两排白齿不知何时变成了土黄色。
“吃肉吃肉，你想吃死我吗！！废物！”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你又不用干活，活着只要靠一张嘴吃就行了！！你懂什么啊！！”
他狠狠地将弥悠压在满是黑斑的墙上，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像头饿狼一般，口水飞溅。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你不是说不累...”弥悠的声音像蚊子叫一般。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有蠢到连用眼睛看都不会吗！？为什么你就不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但是你每晚都说...”弥悠急得浑身发抖，泪水从眼角涌出。
“我说什么了！说不累吗！？你信吗！？”
“我...不是的...”
弥悠无法否认，江杜文的状态她也有所察觉，不过她无法否定。一开始她还很心疼江杜文，但时间一长，吃肉的欲望开始占据主导，无法控制。
她夹着身子，缩着脸蛋，像一只知错的小狗。
“不是什么！说不出话了吗！！好！你说你是我老婆是吧！让我来教你怎么做老婆！”
江杜文边吼边狠拽着弥悠的手往卧室拖去，丝毫不管被迫撞在门框上，又被粗糙墙壁擦伤的弥悠。
“老公，疼...”弥悠哭着，眼泪像雨一样从脸上滴下，“好疼...”。
但江杜文没有停下，来到床前，用力把弥悠往床上一甩。
经过大半个月的磨炼，他的臂力有了显著提升，弥悠的身子又很轻，这一扔直接让她腾空起来，撞在了床边的墙上，仰躺着，眼冒金星。
还没等弥悠起身，江杜文就已经跨坐在她洁白的大腿上，“想吃肉就要付出代价！！”，这么吼着。
张大的嘴里，似乎露出又长又尖的獠牙，奋力往弥悠的白皙的脖子上啃去。
他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用力撕扯着弥悠身上的衣服，他只想将这个女人彻底占为己有，他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对不起...”
弥悠虽然道了歉，却没有任何用处，只能任他宰割。
一开始弥悠还在不停道歉，可很快就变为了呜咽，最后变为了无力的呻吟。
过程中，她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的脸，发现比起刚见面时，这张脸竟变得更加粗糙，瘦削，多了无数道皱纹。
这些都是为了她能吃上饭而努力的证明。
所以一开始她还在抗拒，可很快就开始迎合，她发现，自己也许早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感情。
完事后，江杜文彻底没了力气，他大口喘着气，侧身倒在弥悠背后，无法动弹。
他突然开始害怕，万一弥悠趁机去拿刀...
不过在看到弥悠雪白无暇的后背时，便认为自己就算被刀也是应该的。
这漂亮的后背，不像徐茜那样有小痣。虽然弥悠说是他的老婆，但其实并不真的是，而自己却野蛮地玷污了她。
弥悠会恨他也是应该的。
但...弥悠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蜷缩着身子，虽然呼吸急促，但仍默默躺着。
整晚，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晨，江杜文依旧来到矿洞，他更加拼命地挥舞起铁镐，挥汗如雨。
可没过多久就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太对，工人们的视线全都看向了某处，目不转睛。
他原本不打算去管，可听到工人们在喊着，“老婆！有老婆来了！大家快上啊！”，就扭头看去。
发现嶙峋的洞壁某处，藏着某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弥悠吗？
工人们比他更早发现，早已丢掉铁镐往那边冲去，有些甚至四肢着地，如狼群一般奔涌过去。
他瞬间心跳加速，不顾一切地往弥悠那边狂奔去，不停喊着：“那是我老婆！！你们要干嘛！！”。
“是大家的老婆！！”“是大家的！！”“上！！”
这一瞬他才明白为什么街上没有女人的存在...
这些工人根本就是被欲望所掌控的人偶，或者已经成为了欲望本身，早已失去智力，沦为傀儡。
所以只要见到女人，就会被他们当做老婆，就算这个女人和他们家里的那位完全不同。
他们已经习惯从女人身上汲取动力，满足欲望，再透支身体去工作赚钱，失去了自我意识，慢慢地也就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了，只要能满足欲望就行。
无论如何江杜文都不想变成那样，必须要脱离现在的生活。
尽管他已经尽力奔跑，可还是比不过那些体能更强的工人。
看到弥悠面露惊恐，半蹲下来尽量让残破不堪的白裙子覆盖住身体，朝他抛出求救的视线。
他一咬牙，打算赌一把，抓出口袋里仅剩的一枚银币往身后丢去。
银币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那里有钱，有钱币掉在那里了，白拿的！！快去捡啊！！！”他大吼道。
工人们听到这声音，竟真的停止了动作，转身就朝着反方向冲去，争得头破血流。
那只是一枚银币而已...
而他却顺利来到弥悠身边，抓住弥悠的手就往洞外冲去。
“为什么要来啊！你是笨吗！！”他叫着。
“因为怕你累到，想着来帮帮你...所以就偷偷跟来了。”
“这种活，不能让你来干。”
“那你又说我不用干活什么的...”
“那个是气话！不是真心这么说的！如果你要像今天这样跟过来，那我永远都不会这么说了！”
“好，我不会了。”
两人边说边逃到矿洞外一座平房的阴影后面，大口穿着粗气。
一段时间后，见没人追出来，弥悠才低下头，两眼一红。
“对不起，又害你丢掉辛苦赚的钱。我真没用...”
江杜文虽然生气，但总感觉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看到弥悠悔恨的样子，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重重叹了口气，稍稍弯腰让视线与弥悠平齐。
“听着，为了你的安全，丢掉那点钱也值了。原来我以为赚钱是为了让你和我吃上饭，现在我想通了，赚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能得到选择的自由。如果我一辈子都为了吃饭去赚钱，那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为了救我丢掉钱，真的值得吗？”
“嗯，某种意义上是的，因为那点钱你才能跑掉...但我们还没有完全跑掉呢。要从这里逃走，不仅要吃肉自由，还要住宿自由，还要出行自由。听我的，你先呆在家里，让我再想想办法...”
“真的可以吗？我也可以帮忙的。”
“放心，你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我会负责任让你重新变得自由。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行，甚至不做我的老婆...”
“不是的！不是因为什么自由，我是真心想来帮你的，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弥悠红着脸，水汪汪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盯着江杜文看，眼里满是爱慕。
“笨...先别出家门了，老婆...”这下连江杜文的脸都开始泛红，“走，送你回家。”。
“嗯，老公。”
空无一人的街上，两人紧贴在一起向前走去，就像真的夫妻那样。
* * *
7.
之后的几天，江杜文发现敲下一块晶石变得更容易了。
于是他每天只敲一块晶石，其他的时间都在想办法，以及尝试将想到的办法执行起来。
现在他的目标是那些工人们，毕竟他们的智力不高，也不记仇，比较好对付。
可工人们在某些方面却异常固执。
下面的这个点子，是弥悠和他一起想出来的。
那天下午，他找到一个正在休息的工人，看到他正好敲下了两款晶石，便上去搭话。
“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是交易？”工人一脸迷茫。
“你把你的两款晶石给我，加上我这里的一块，合起来就能换到4枚金币，到时候我们两个对半分，怎么样？”
“不行！那是我的钱！”
“不是，你要是只交两块，就只有1枚金币1枚银币啊，要是交给我，就可以拿到2枚金币！”
“不要！我以前交两块，也可以拿到两个金币，用不着！”
“不是...现在你拿不到啊。”
“我的就是我的！”
“那把我的这块给你？工资我们对半分。”
“我干嘛要分给你？”
“......”
察觉到交涉失败后，江杜文一脸绝望，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便转身去找下一个工人。
没想到这几天，他一连找了十几个人，都得到了差不多的回答。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怕被骗，还是单纯的脑筋转不过来。
同时他也意识到虽然这些工人的立场和自己相同，但间接的小利益是没办法让他们改变的。
于是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晚刚回家就和弥悠商量起来。
弥悠一听，立马跳下床。
“这样子也太夸张了，要是没成...就太危险了！”
“我们必须要摆脱现在的生活才行，不能再被控制了。”
“但是...”
“到时候你就躲在附近，成功以后我马上就回来，要是不成功，场面也会很乱，你趁乱拿完就跑，不用管我。”
“老公...江杜文...”弥悠又开始抹起眼泪。
“明天就开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听到他这么说，弥悠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搂着他一起躺到床上。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视线交换着，仿佛过去的近一个月时间，都在这交错着的视线中流淌而去。
“老公，以前在另一个世界，你过得怎么样？听神愿部的人说，你是恨自己的老婆的，我很好奇...”
“想了一想，其实之前我过得没那么差。徐茜她......”
江杜文花了点时间把自己和徐茜之间的经历说了出来。
重新回忆起过去，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恨徐茜，反而开始理解起她的坏脾气了。
“你老婆和你真像。”弥悠眨了眨眼，将逐渐黯淡的眼神点亮。
“要是再见到她，我真该让她打我一顿。”
“哈哈，大家在想要发泄情绪的时候，都会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下手啊。为什么？”
“因为我是她唯一能发泄的对象了。在她被人欺负以后，我也该替她分担一点怨气，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是她的老公。”
“这样，我能懂。喜欢上一个人，我肯定也会愿意帮他分担压力。”
“可惜以前的我没做到，她做的事我自己也能做到...这种想法真是太幼稚了。我根本不应该恨她的，要恨的是没能找到真正该做的事情，没能体会到她的心情的我自己。”
“别恨不恨的了，现在的你比之前更好，我可以作证！”
“谢了。虽然我不配说这话，但能认识你太好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要是想争对错，那永远都争不完，快，早点睡吧。”
弥悠主动把江杜文抱进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变轻变缓。
此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预见了什么一样，再度流下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