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精灵站在燃烧的森林中,泪水、汗水与血水将入眼的一切蒙上朦胧的血色。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精灵的脸颊,烧灼的痛感传入她已然麻木的大脑。抬起手抹去蒙住双眼的脏污。
看向天空中分庭抗礼的赤红与翠绿,红绿交织处不停闪烁着辉光。更多的炽热液体自上空洒落,点燃触碰到的一切,那是炽烈如火焰一般的神之血;翠绿的辉光紧随其后降下抑制蔓延的火焰,草木重焕生机。
不远处一棵几近烧尽的巨树发出轰鸣,不属于森林的生物越过倒塌的大树向着精灵走来。漆黑甲胄包裹着炽烈的青紫魔焰,高大的身躯手持灼热利刃,自狂乱的咆哮中烈焰肆意喷发,所过之处皆焚为灰烬——上位炎魔,火之神的眷属。
看到新的敌人出现,精灵解开长叶编就的披风甩在一边,掀起的气浪吹熄了身边几具甲胄上将熄未熄的余火。拔起插在脚边的木刻长剑直指炎魔,剑身上闪耀翠绿的树纹,缠绕在剑刃上的微风加速流转,扩散至精灵全身,拨开烈火与热浪。
当初生的晨曦取代烈焰照亮森林时,天空中战斗才终于结束,炽烈的火血不再洒落。年轻精灵的面前也不再有喷吐火焰的甲胄,只留一地烧的焦黑的金属碎块;失去火之神与炎魔的助力,燃烧森林的烈焰已是强弩之末,在森林精灵的力量面前不能再蔓延分毫。她抛下半柄烧灼成炭的木剑,脱力地向后倒下,意识消散前,翠绿的辉光再次自天空中洒落。
……
广袤的原野上,微风静静的吹拂,却吹不散空气中浓重的血气。神明伟力催生的长草下,是层层叠叠的各个种族的尸体,鲜红的血液在各个低洼处汇成大大小小的猩红血池。
湛蓝的天空中,四道人影相对而立。一位头生蟠虬双角的健壮男人;一位相对矮小但同样壮硕的中年男人;一位全身散发金色光芒,手持圣典的年轻男子;以及身穿翠绿华服,手执法杖的女性。
两位战士般的男性都显露疲态大口的喘息着,死死的盯着对方的同时警戒着另外两位状态明显好很多的人。金色男子和华丽女子则相对轻松,各自握紧圣典与法杖,慢慢的调整着呼吸,恢复状态。
在四人的下方的原野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并非没有活人,他们各自的眷族也刚刚结束战斗,休整着队伍。巨龙、矮人、人类、森精灵,还有其他的一些已经退至战场边缘的种族血族、狼人、兽人、冰精灵……
这是一场几乎集结了所有种族的大混战,旷日持久的战斗持续了数月。随着参战神明的陨落,其眷族失去神明力量的加持,很快就会退出战场成为旁观者,等待着最终胜者的出现。而现在,终于只剩下四位神明与他们的眷族。
年轻的精灵坐在一处土坡上,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是精灵们的休整地,许多比她更年轻的精灵们坐在一起,大多神情麻木。她用不知哪里扯下的破布擦拭着木剑,时不时眯眼看向天空中的四位神明,为不知何时会开始的下一场战斗准备着。
兀的一声炸响传来,天空中爆发出虹光,年轻的精灵吃惊地看向天空,四道人影从爆裂闪烁的虹光中脱出,向着四方落下,其中一道落在自己身旁:“准备战斗了!露薇莉尔!”
华服女子话音未落,露薇莉尔就看见原本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深邃的孔洞,紫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中喷涌倾落,落在战场的中央瞬间将其变成一滩毒沼,同时不断向四周蔓延……
……
露薇莉尔慢慢睁开眼睛,木质的天花板,晨曦的金辉从窗口洒入,将室内照的透亮,淡淡的苹果木香萦绕在房间中。吸入胸腔的空气并不灼热,耳边没有树木燃烧的爆裂声,也没有风吹不散的厚重血气,身边的魔力在平和的流动。
“久违的……做了梦……”
哒哒哒!短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温和的女声接着传来:“贤者大人,您起来了吗?”
露薇莉尔从躺椅上起身,胸前摊开的书籍随之滑落在地。俯身拾起书本放回身后的书架上,厚厚的书脊上有着和封面相同的烫金文字——《神代事记》露薇莉尔著。
推开另一侧的窗户,露薇莉尔看向人群不断聚集的广场。并没有给门外的女性开门,而是直接发起了询问:“我已经起来了,有什么事?”
“教皇大人让我知会您,庆典就要开始了,希望您能准时到达贵宾席。”
“卡洛他人呢?”
“教皇大人已经在会场准备宣讲了。”
“我准备一下,马上就会过去了。”
“那我则先行告退了。”
温和的女声并不在意被拒之门外,两人隔着房门交流了一小会,便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在女性离开后不一会,房门便打开来,露薇莉尔从屋内走出,一头柔顺秀丽的金发在发尾处扎了起来,碧玉般的青翠眼瞳,身着一件裙摆缀有金丝枝芽图案的素色连衣裙,披着如长叶交叠般的青色披肩。
露薇莉尔用执在手中的三枝交缠的法杖点了点地面,近一人高的法杖顶端的紫水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将她包裹,而后光晕消散。她点点头,迈开脚步向着刚才窗外的会场走去。
……
露薇莉尔坐在贵宾席最前排中间的位置上,周边的华丽座位都空着,因为本应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都身着红衣大袍,在前方的高台上列队站着。更远些的座位上的人们有的在认真的聆听;有的则时不时侧目打量露薇莉尔。
在诸位红衣主教前方,一位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体格健硕的老人正在演讲着。他头戴冠冕,一手执握黄金权杖,一手托着金色圣典,正是先前露薇莉尔口中的卡洛,当代教皇。
“圣子卡利斯,天赐神选,我受圣神感召,引其踏上神恩国土,沐圣耀神辉。今授华冠圣杖,接任教皇之位……”
“修女莉西娅,心诚虔信,倾闻圣音,通达世众。今授圣耀金典,接任圣女之位……”
语毕,两位修女从两侧分别领着一男一女两位青年登上高台,教皇将手中的权杖与圣典授与二人,又摘下头上的冠冕亲自为卡利斯戴上,而后领着各位枢机主教下了高台。
“怎么样?是很不错的继任者吧!”
耳畔传来沧桑的声音,露薇莉尔看看在身边坐下的前教皇,又转头看向正在演讲的新任教皇和在他侧后方等待的圣女,古井无波的脸色一如既往:“一般般吧,成长潜力还是不错的。”
前教皇卡洛闻言轻轻笑了两声,感叹眼前精灵的眼光如百年不改的面貌一般,仍是那么高。
两人又听了一会台上的演讲,轮到圣女开始发言时,露薇莉尔也向卡洛抛出疑问:“所以,卡洛你特别邀请我前来,应该不单单让我看个圣子接任教皇吧。”
卡洛则轻松地回应:“呵呵,邀请您前来有八成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只不过‘古之贤者’的大名也能让很多心怀不轨之人偃旗息鼓。”
“哦?新一代的人真的了解‘古之贤者’吗?我已经有五百多年没有在世间活跃了,救下你也不过是机缘巧合。”露薇莉尔有些惊讶,如今竟然还有能被‘古之贤者’镇住的人。
“当然有,堕神会。他们计划最近要在我眼皮底下搞点小动作。同时刚才说的我个人想法,是我有想要请求恩人的事。”
“堕神会还没死绝?嘁,真是跟杂草一样顽强。”熟悉的名字让露薇莉尔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过更让露薇莉尔上心的是前教皇想要见自己的理由:“你请求我?有点意思。”
卡洛从座位起身,站到露薇莉尔身前,她随之抬头,眼见卡洛神情严肃:“是的,我想请求您——照看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