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镇中心的空地上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裹着烤卷心菜的甜香窜上夜空。
我蹲在长桌前，盯着面前那盘翠绿色的沙拉发愁——菜叶上还沾着下午战斗时的焦痕，奶油酱里混着星星点点的龙焰灰。
“这真的能吃吗？”我用叉子戳了戳卷心菜花，它立刻渗出半透明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当然能！”夕月宁宁突然从背后探出头，龙角上还缠着庆祝用的彩带，“本小姐亲自烤的黄金卷心菜！别看焦了，外酥里嫩！”
“明明是你偷吃时不小心烤糊了。”夕月茜无奈地把一碗清水推到我面前，银甲上的玫瑰纹章沾着沙拉酱，“用清水洗着吃，奈。”
我捧着碗蹲到篝火旁，沐清幽正用机甲臂铠给雲喂卷心菜叶，幽冥玄则靠着树干擦拭佩剑，黑瞳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镇民们的歌声，旋律轻快。
“给你。”突然有个阴影笼罩过来，我仰头看见泠义勇站在篝火的另一边，手里握着个纸包，指尖泛着淡淡的水蓝色光芒。
“这是……？”我眨巴着眼看他，喉咙突然发紧。
自从上次在传送门一别，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黑色短发被风吹得翘起，震旦人特有的丹凤眼半掩在阴影里，衬衫上的白猫图案沾着草屑，看起来像是刚从森林里钻出来。
“解毒剂。”他把纸包塞进我手里，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些卷心菜被黑暗魔法污染过，虽然你净化了表面，但——”
“泠义勇哥哥！”我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缩回手。
他的体温低得惊人，像块冬日里的冰玉。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夕月茜的手按在剑柄上，幽冥玄的锁链在袖口下若隐若现，连正在啃卷心菜的雲都抬起了头。
泠义勇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扫过我身后的众人，又落回我脸上：“别靠近冻土边境。”
“为什么？”我仰着脸看他，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没睡好觉，“你知道虫潮的事？还有那些蜥蜴人……还有——”
“我说过，别靠近。”他打断我，语气突然生硬，“对你母亲…对玉绫陛下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心口。
我想起六年前母后把我推进传送门时的眼神，想起她批阅奏折时垂落的银发，喉咙突然哽住。
泠义勇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抬手摸我的头，却在半途握成拳头。
就在气氛凝固时，镇民们突然爆发出欢呼。
几个穿着草裙的少女举着灯笼跑过来，裙摆上的卷心菜图案在火光中晃成绿色的漩涡。
她们叽叽喳喳地把我拉到篝火旁，塞给我一串用卷心菜叶编的手环。
“公主殿下，看我们的表演呀！”少女们的笑声像银铃，推搡着我站到人群中央。
我回头想叫泠义勇，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在阴影里，只有夕月茜和幽冥玄站在篝火边缘，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
“茜姐姐！幽冥玄！”我踮脚挥手，可他们好像没听见。
夕月茜的手搭在幽冥玄肩上，后者低头看着手中的魔导石碎片，神情严肃。
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转身走向黑暗中的菜园，背影被篝火镀上金边，看起来像两尊沉默的雕像。
“别管他们啦！”宁宁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龙尾卷着半块烤卷心菜，“来跳舞！”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在篝火旁转圈。龙鳞擦过我的裙摆，发出细碎的响声。
镇民们的歌声越来越响，有人开始敲鼓，有人甩动着火把，火光映得宁宁的赤瞳像燃烧的红宝石。
“宁宁，你看见泠义勇哥哥了吗？”我大声问，风把我的话扯碎在火焰里。
“管他呢！”宁宁突然把我举过头顶，龙翼展开时带起的风差点吹灭篝火，“今天是丰收祭！我们要——”
她的话突然卡住，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泠义勇的身影在镇口的卷心菜雕塑旁一闪而过，夕月宁宁的龙耳突然竖了起来。
“我去去就来！”宁宁把我轻轻放在地上，尾巴甩起一片火星，“别乱跑！”
“宁宁！”我想抓住她的龙爪，却只摸到一片温热的鳞片。
她已经冲进黑暗里，龙翼拍打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远。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镇民们开始分食巨大的卷心菜蛋糕。
我捧着纸包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夕月茜和幽冥玄从菜园方向回来，两人的表情平静如常，仿佛刚才的离开只是去吹了吹风。
“奈，来吃蛋糕。”夕月茜递给我一块涂满奶油的蛋糕，上面插着片烤得金黄的卷心菜叶。
“宁宁呢？”我咬了口蛋糕，甜得发腻，“她说去追……追蝴蝶了。”
“她一会就回来。”幽冥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多了束用卷心菜花扎的花束，“给你的。”
我接过花束，发现每朵花心里都嵌着细小的冰晶，在火光中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宁宁的脚步声，她的龙尾拖在地上，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宁宁，你怎么了？”我迎上去，却被她突然抱住。
她的龙鳞蹭过我的脸颊，带着夜露的凉意。
“没事。”她闷闷地说，尾巴卷住我的手腕，“就是……觉得今晚的星星特别亮。”
我抬头望去，夜空清澈如洗，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篝火的灰烬飘起来，落在我们的头发上，像撒了把银河的碎片。
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当我们回到旅馆时，镇民们还在围着篝火唱歌。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空，手里攥着泠义勇给的解毒剂纸包。
纸包上有淡淡的雪松味，像他身上的气息。
夕月茜和幽冥玄在隔壁房间低声交谈，宁宁在院子里和雲说话，沐清幽的机甲在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翻了个身，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刚才光顾着担心泠义勇，没吃多少东西。
“明天再找泠义勇哥哥问清楚吧。”我对着天花板小声说，“还有夕月茜姐姐和幽冥玄…还有宁宁到底看到了什么……”
窗外的星星眨了眨眼，像是在回应我。
我抱着卷心菜抱枕闭上眼睛，篝火的余温还在皮肤上发烫，远处的歌声渐渐变成轻柔的摇篮曲。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但至少，卷心菜祭很顺利，大家都平安。
至于那些没解开的秘密……明天再说吧。
晚安，迎风湾的星星们。
